【子夜小说】飘走的云朵

作者简介：高燕，笔名一剪传奇，甘肃省正宁榆林子人，先后就读于陇东学院和西北师大，主修历史学与汉语言文学。喜欢剪纸，喜欢文字，喜欢春天的雨丝，秋天的霜雪。

她叫云朵，他叫轩，分手了，相恋五年。
周围人不解，云朵不解，轩不解，但就是分手了。
云朵和轩是网恋。那时，云朵在古城西安念一所大专学校，轩在小镇教一所村学。他俩的认识带点宿命的味道，鼠标一点，那些藏在线装书里的前尘往事，便一件挨一件复活了。那种感觉就像两个似曾相似的人在看黑白电影，虽然没有声音，但一束又一束波动的电流击中多情的心，也把他们传输到那一年的牡丹亭下。那一刻她觉得他是她的柳梦梅，他觉得她是他的杜丽娘，水袖婉转，朱颜玉容，波光潋滟……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他们还是执拗得相爱了。他笑着对她说：你是来赴前世的约，要不然怎么你是云朵，我是轩呢？
她低着头笑了，脸上泛起了胭脂的潮红。

两年后，她毕业了，一只手拖着皮箱，一手抱着一盆紫色的蝴蝶兰，来到了他的小镇：
“轩，我们结婚吧！”
她把一碗汤羮接到了他的手中，脸上却出奇平静。他突然抬起头来，一脸错愕，怔怔的望着她。
只见她低挽着发髻，系着粉色的围巾，像个新嫁小媳妇。
“怎么啦？朵儿。”他私底下总这样叫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摸了摸小腹，脸上有些窃喜。
“难道你……？”他指着她的肚子，嘴巴张得老大。
“我怀孕了！”
她大声说，语气里全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可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轩急得指挠头。接下来他跑出到处张罗借钱买房子……

可一周后，轩没有回来，轩的母亲却来了，一个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穿着青黛色丝绒旗袍的中年女人。
“你就是云朵？”
女人飘了一眼前来开门的云朵，语气里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
云朵一看女人的架势，就明白了来人是谁了。心里虽然很反感女人的强势，但为了轩和肚子里的孩子咬了咬嘴唇，依然很乖巧得喊了声阿姨，连忙把女人让进屋子，很热情得端茶倒水，忙进忙出。
女人一看云朵很懂事，紧皱的眉头有点松动，问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逗留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女人走后，眼看要开学了，轩还没有回来，云朵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心也忍不住着急起来。一天夜里起来上厕所，为了节省电费，就没开灯，结果一个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起初只是觉得肚子有点隐隐作痛，谁知后来疼痛加剧，不大一会儿她就疼得大喊大叫，等看门的张大爷发现时，云朵已经疼得快不省人事了。
张大爷家就在附近，老人冒黑喊了老伴和儿子，来不及叫车，就直接把云朵背到了村卫生所。幸亏那夜大夫恰好在，打了110，把云朵送到了县医院。云朵的命保住了，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了。
没有孩子的云朵，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手上打着吊针，心里在等着那个最亲的人。这时一个手捧着百合花的男生走了进来。
云朵有些纳闷看着他，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曾见过。那男孩却叫出了云朵的名字，两眼惊喜万分的望着她，仿佛遇到久别重逢的恋人那样。
“我是风，你记不起来了？”男生解释着自己是谁，内心有些欢呼雀跃。
云朵粲然一笑，很安静的听他说着他们曾是小时候的邻居，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原来他身在外地的姐姐，有一个闺密生病住院了，便托他送花探望问候。小伙子记错了房间号，误打误撞中走进了云朵的病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多年喜欢的女孩云朵……

云朵像做梦一样听他的陈述，一想音讯全无的轩，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到最后竟然爬在风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决堤……
此后的几天，风天天便来看云朵，今天买一个毛绒狗熊，明天买一个淘气发卡，反正每次都逗的云朵开心满怀。
“男孩不错，姑娘你有福气啊。”
病房里新住进来的一位大姐，一脸艳慕的对云朵说。
云朵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没否定也没有肯定。风见机猛地上前亲了云朵一下，惹得病房里的一片啧啧赞叹。

云朵住了一周，在风的悉心呵护下，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了，身体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了。考虑一两天内就出院。
这时云朵难住了，她是继续回轩的学校，还是跟风一起回家看爸妈呢？谁知这时轩出现了，带着一身疲惫，还有一分钱未筹到的叹息。
那一天恰好风家里有事，云朵就被轩接回了学校那间小小的单身宿舍。至于什么时候结婚？两个人谁再也没有提起。和以前不同的是轩和母亲“冷战”了，云朵喜欢躲着轩去操场后面的小树林里散步，通常一去就是大半天。

终于有一天，轩发现了云朵和风来往的秘密，跑去和风打了一架，然后去镇上酩酊大醉了一场。

醒来后，见云朵收拾好了行李，怀里抱着初来时的那盆花，静静的坐在床头，看他醒来了，头也没回，淡淡的说：
“我们深爱过，但给不起彼此想要的，分开吧！”
轩一听，就像触电那样，猛得扑上去生生抱住云朵不肯松开。嘴里喃喃说：
“朵儿，你不要走，是我不够男人……”
云朵看着这个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心里虽有些不忍，但还是轻轻推开了他……

若干年后，轩早已娶了别人，转眼间成了三个孩子的父亲。一日领着孩子在街上闲逛，小女儿喊着玩吃糖葫芦，他边安抚边和小贩讨价还价：
“五块钱能不能买三个？”
“大哥，我就挣你那一块钱啊！”小贩回复，不肯让价。
“给我也来一个糖葫芦。”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轩一看，竟然是那个当年和自己打架的风。
风领着一个小男孩，身边站着一个长得有点像云朵，但不是云朵的女人。
“兄弟，云朵呢？”轩也顾不得孩子在场，劈头盖脸的问。
“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风惊奇的反问道。
“没有啊！——”轩摊开双手，瞪大了眼睛。
这时两个男人才明白，那个叫云朵的女人是从他们的生命里同时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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