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时光 丨 弹子石老街的回忆
作者:时光里的读者们
时光君注:
这是推文《脱口秀 | 趣谈重庆大街小巷之弹子石老街》的一次有趣延伸,我们从留言区里挑选了三位粉丝的精彩留言,希望让弹子石老街的形象更加丰满立体。这些一个个敲下的文字既是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也可能是一种集体记忆,弥足珍贵。感谢本文作者宏理、彭新建(豌豆)、Maggietaotao!
本文配图均由戴前锋拍摄。
留言人: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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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子往上走即弹子石正街,中段有一小冷酒馆,常见一些老酒客悠悠然"勾二两",三两块豆腐干,偶见一"豪客"加一小碟猪头肉即令众酒客瞩目!再上行约20米即是弹子石的"老号"茶馆清香居2店(一店在石桥横街),幼儿园时的我常到茶馆"听赠书"(因小孩无钱),什么说岳全传、说唐等等,那说书人囗沫横飞,惊堂木震撼全场!我们当然是经常目瞪口呆!现在想起来还十分有趣!
留言人:彭新建(豌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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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还能说出老弹子石许多大街小巷的名字来:学堂巷,谦泰巷,泰昌街,裕华街,横街,操把子,印把子,凉水井,麻井街、瞭望楼、警报台,狗钻洞,乌龟凼,杨家湾,王家沱,滨江街,复兴街、窍角沱,大有巷,二里,三里、慧工村,劳动村,建设村,东坪村,抗美路,援朝路,石桥村,五一村,庆新村,新四新,大佛段正街,弹子石正街等等。近十多二十年来这些地方大多被弄得面目全非了,让游子无家可归。
儿时,整个大弹子石一大圈,最让我有记忆的当是那些饭馆、面馆了。现在还能一一记起。从弹子石码头一路上来,就能闻到水池子饭馆卤味香,上到石桥正街有了国营三八餐厅的加工肉、兰园食店的豌豆面、石桥面馆杂酱、横街早点馆的油饼、五一饭店的炒菜、大佛段饭庄的卤菜、大佛段正街面食店、庆新面庄的凉面、窍角沱餐厅的冷酒和乌龟凼面馆的小面。
这十一个饮食店中,最让我难忘的是兰园的“豌豆面”。其中的故事承载着我苦苦的少年回忆。
儿时的我家,就住在弹子石那清清的小河沟边的三九医院(现为武警医院)旁,一住就是四五十年。
就是这条叫岳家溪的小河沟,给了我童年美好的回忆。不下大暴雨,那条小河沟清幽幽的,水里有鱼、有虾、有螃蟹。逆水可上到石桥街上,还可上到骡子堡到十一中;顺水下乌龟凼下到江边。跟着同学们捉鱼捞虾搬螃蟹也是我童年的乐趣。
我的小学是裕华纱厂的子弟一小,校址原本是国民政府的军政大楼,对外称“毛巾大楼”。离家要经许多的大街小巷。虽然条条路都通学校,但从不按时沿路上下学。
到了狗都嫌的年龄,抓特务是当时是最时髦的游戏。满大街小巷乱跑,但从不迷路。
那时的弹子石,虽有些陈旧,但宽敞的大街和深深的小巷倒是干净整洁。一条清清的小溪将原来的弹子石划分为两个街道即弹子石和大佛段。
石桥就是架在小溪上连接弹子石正街与大佛段正街的大石桥。也是弹子石最繁华商业地段,两条正街足有三四华里,上百家的商铺密密地挤着,最闹热的当是在石桥的附近。桥的一旁,一棵多年巨大的黄桷树将整个桥面遮掩住,遮阳又避雨。
整个路面上全是大石条镶着,石条被人走得光滑。这对儿时光脚的我,算是条舒服的路,特别是夏天雨后,走在光滑的水路上,感觉很爽很爽。
小巷里更是故事多多。从石桥向弹子石码头下去的两旁,有许多的三四米宽的小巷。小巷内有不少石窟重门里幽幽的小院,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的旧宅。
小时候,我听外婆说,弹子石原本就是一个大大的洋人街,有东洋日本人,有高鼻子西洋人。他们以从鸭儿凼流经石桥下乌龟凼杨家湾的那条名为岳家溪的小河沟为界。窍角沱这边是日租界,王家沱那边是法国人水兵营和好多西洋领事馆。
外婆还说,中日开战前,弹子石只有三个大户人家。以坡上鸭儿凼种地的孙家(孙家花园),半坡上的曾家(曾家院子)和有码头有田土的岳家。这三家要算岳家势力最大,岳老板长期与洋人做生意,有洋行有大码头有大仓库,与日本人合资开纱厂。后来,曾家败落,被岳家收买大部分田土,曾家院子只剩下柿子沟一旁棺山坡下的一背阴处。
中日一开战,国府内迁重庆。弹子石便热起来,首先是将大汉奸岳老板被敲了沙罐,还将所有财产和田土收为国有。大仓库改为国家金库(就是后来的四三五处物资局),洋行变为国有银行,纱厂扩大后成为当时内陆最大的裕华纱厂,其大部分田土被征用为中央警官学校。
那时的弹子石,集聚了很多全国性的大企业,如裕华纱厂、南洋烟厂、川威制革厂、鬃皮、制裘、肠衣、羽毛等等当时的大企业。
留言人:Maggietao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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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住在弹子石正街上。从小在窍角坨石桥到处跑。我妈妈就在石桥药店当负责人。弹子石好多人都认识她。
狗钻洞的包子、烤饼和小面抄手、馆子里声音很大的老厨娘,安静瘦弱负责煮面煮抄手的叶婆婆,年轻英俊又有才华的青年人周明才,会画画,会吹笛子,但是最会的是安静的在那个低矮的绿油漆漆过的小窗里做着圆的咸烧饼和糖心的糖烧饼。尽管我家斜对面小巷子里的高老头说他做的没有他年轻时候做得好。可是那是我童年吃得最多的烤饼。
周明才是我的邻居,不做烤饼的时候总是穿戴整齐,弹子石水池子一带总在夏日的黄昏里听见他悠扬的笛声。不知为何他终身未娶。他的爸爸妈妈,邻居们都叫周爷爷周婆婆。还有两个姐姐是双胞胎,长得虽然矮小,但是却精明能干。各又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和女儿。他们的隔壁住着石匠段菩萨,其实是个高大而健壮的年轻人,面形棱角分明,很有雕塑感,段爷爷是个面情忧伤惊恐的老人,留着长长的胡子,长年穿着件黑色夹棉背心。
他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叫段英,很早就嫁出去了。住在他们隔壁的是我最喜欢、童年陪伴最多的周婆婆。我经常会帮她去狗钻洞买小面。她虽是旧时候的人,但是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她说话声音嘶哑,但是非常从容,从不动气。牙齿有些黑,是常年抽烟的缘故,她的墙上经常过完年会换上新的画儿,有记忆的一幅画是毛主席下火车的时候很多工人农民小朋友拿着鲜花在旁边迎接。
她的短发很黑很细密,紧贴着头,两边用黑色的小发夹固定住,后面部分有些小卷。平时她是一个人居住的老人,生活却非常讲究。
有时候出远门就会用搪瓷盅盅注满了开水熨烫她的西裤,西裤是那种深蓝得发黑的小裤脚,上面会有间歇很大的细条子,穿起来非常气派。
她曾经肯定是小姐也是太太,因为裹脚的缘故,脚指头几个搅在一起,走路走不快,我经常跑去帮她买馒头和小面。她尤其爱我。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在她房子对面的坝子上跳绳,她总会悄悄叫我去她的房子里给我喝她的红糖开水,也教会我得了好处不要张扬。她虽然和高老头和高老太太住在一个门洞里,却很少和她们往来,保持着自己高贵的风度。
高老太太是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太太,说话容易气喘,喜欢养鸭子,总是在门口用锤子捶贝壳和螺蛳用来喂她的鸭子。她有不好的口碑,有人怀疑她半夜里偷过邻居的鸡。她的隔壁就是我家的对门,住着李婆婆和爷爷一家。
李婆婆家门口摆了个烟摊摊,卖了很多年。家里人口很多。但是孩子们长大了都各在别处。
我读小学三年级那年记得他们的三儿子得了鼻癌,辗转到全国去医治也没有医好。他住在市中区,有个很可爱的儿子,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去世后停在他家门口边的凉板上。那年他才三十几岁吧,李婆婆非常伤心。
二儿子长年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女儿小静是我童年时的伙伴,雪白的脸庞上毛绒绒的大眼睛很可爱。
四儿子很文雅书卷气,说话也很斯文,不爱和人斗气。媳妇在石桥上面卖水面,也是大眼睛像印度人一样。后来听说很本事做了上新街索道的站长,不过索道没有开几次就出了安全事故,很快也就没有做了。
最小的儿子叫雄伟,比我们大几岁,小时候成天玩在一起,李婆婆很高寿,活了100多岁,去年才离世。
还有隔壁的杨安莲和安伟,都是长得漂亮的人。糖果店、油辣铺,更是承载了我更多的童年少年往事。有机会再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