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长阳消是这一纪文明的主题。上一篇简要梳理了阳消的过程。现在开始简要梳理一下阴长的过程。在宇宙自然中,阳气聚而成阴形。先有阳而后有阴,所以先乾而后坤。人类文明也一样,先有阳神,才有创造。有创造才会捡起石头砸坚果、拿起棒子搂兔子,人创造了工具以及通过工具获得了剩余,也就有了阴物。如果经常进博物馆的朋友基本会产生这样一个印象:博物馆的陈列大多以时间为主线安排。那些时间越早的展品,技术含量越低,制作越粗糙,也越实用。比如陶瓷,就是从最早的粗陶开始用了数千年才发展到清三代的精致;木作,从河姆渡出现的第一个榫卯开始,到明清木作的巅峰,也用了数千年……当然,也有例外,如越王勾践剑,以及太多太多失传了的秘术,也不遵循一般性时间线为基准的进化规律。所以本文讲阴长,不以时间为线索。
炎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那个时候阴阳都恰到好处。阴平阳秘、阴阳平衡。阴的方面来说,农业生产成型而且定型、服装已经能够蔽体能挡风保暖、建筑已经可以遮风避雨、陶罐已经可以煮饭存粮、玉器已经可以沟通天地、网罾已经可以捕鱼抓鸟、箭矢盾茅已经可以狩猎防卫、针砭灸药可以治病……但是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太久。我们现在也知道,那时候发生了几场大战。炎黄之间打过,炎黄联军和蚩尤也打过。黄帝要不是有九天玄女传授奇门遁甲和指南车,也就迷失在蚩尤搞出的飞沙走石中了。可见生产力也是战斗力。这是连黄帝也不能否认的。他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也忍不住要用高精尖的武器和技术。
当然黄帝时代没啥好说的,那个时代阴阳和谐,有几件类似于指南车这种利器也在人的掌控之中。黄帝成而登天的记载也不止《黄帝内经》一处。象鸡犬升天这个成语说的也是黄帝登天。有限的工具和余粮,构成了物质财富的全部。简单的财富既能保证人的基本生存质量,也不至于扰人心神。黄帝时代只见于文献记录却不见于考古发现。而考古发现的却没有文献记载,不管是仰韶还是红山,不管良渚还是河姆渡,以及大汶口、跨湖桥、上山等等等各种考古发掘的古文化,都没有找到相关的文献记录。当然这些文明之所以被称为文明,是因为在这些文明的遗址上发现了具有鲜明特征的器物。这些器物中最精美、加工难度最高的,无疑是玉器。专家说,这些古文明的玉器,主要的功能是作为礼器进行祭祀,是作为权力的象征云云。但是除了陪葬这一作用外,其他的作用都是专家想象出来的。玉器作为礼器作为祭祀用品怎么用,专家没见过,也没给出一个具体的操作模式和程序来。
专家之所以成为专家是因为书读得多,思维形成了固定的模式。如果能够跳出专家给出的框框和模式,往往能够豁然开朗,一下子看清楚事物的本质。专家们习惯性地以为玉器的功能在用。玉琮内圆外方代表天圆地方,就算如此,古代的祭司巫师部落首领捧个玉琮就能联系到天了?那也太唯心主义了。如果跳出这个思维,让自己站在一个劳动者的视角去看,才会发现那个“灯火阑珊处的她”——玉器的作用其实在琢玉的过程。古代的大能们不是天生就是大能,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天生的首领和巫师,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对物性的了解,对规律的总结,对自己的修炼,对天地的沟通等等,其实是在劳动的过程中完成的。玉质最硬,琢玉是一个漫长而且艰辛的过程,对人的心性、意志、智慧、技巧、知识、体能、算力、气力、心神等等都要求极高。这个工作不是奴隶在胁迫下就能完成的。也不是普通的劳动者可以完成的。必须集合当时最顶尖的人物才能完成玉器的制作。制作玉器的过程,是当时所有劳动里面最高级的劳动,是所有劳动技能和知识储备的集成。
只有亲自动手制作,才能对物质的形、性、质、态、变、化有直观的认知,才能得到人和物相互作用的过程和结果,才能领会不同或者相同在各种条件下性质、形态、状态等物器相互间的作用过程和作用结果,才能领会不同性质的物的变化过程,才能领会天之气的变化和物之化之间的联系,只有专注于事,才能感知自己身体内外的运动,才会感知人和物和天之间的关系,才会感知气血的运转,才会感知心神的成长……只有亲自动手劳动,才可能对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进行形、性、态、质、色、嗅、味等各个方面的甄别并分类……
在格物致知的时代,阴阳真正互根互通相互促进共同生长,器物财富被生产出来的同时,知识也在形成,人通过劳动得到财富、知识和修为。
在格物致知的时代,华夏先祖通过各种劳动,完成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和智慧体系的基础:以卦类象、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经络气血、五脏六腑、天文地理、百草五谷、飞禽走兽等等。现代人对古文明的研究犯了现代人眼里只有物而无气的问题,如果只看到了阴形的物而想不到阳性的内容,所以对物的研究也就莫名所以了。劳动创造不了世界,但是文明一定由劳动才能创造。不劳动的民族不可能产生文明,只可能破坏和毁灭文明。不管是传说还是文献,在记述古代兴衰存亡的时候,都不会漏掉两个人,一个叫做夏桀、一个叫做商纣。他们俩开了阳不治阴,阳不制阴,阳不统阴的先河。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以物取悦女人。夏桀为妺喜“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商纣为妲己“建鹿台、造酒池、修肉林、置炮烙”。《论语·微子》中提到的“殷有三仁”中的箕子,对君王贪恋外物充满了警觉。《史记》这样写这事儿——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乃披发佯狂而为奴,遂隐而鼓琴以自悲。夏商周三代,做王的基本已经不再通过亲自劳动。《礼记》的一句话被收录《三字经》而家喻户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人人都以为这句话是以玉喻人、以琢玉喻理,殊不知这里的“器”,可不仅仅是玉器。也能指人指人的时候,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器量;另一个意思更有意思,指的是才能或者有才能的人。老子所谓的“大器晚成”的器,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玉不琢不成器”,其实也是“不琢玉不成器”的意思。琢玉的过程是玉成器的过程,也是人成器的过程。王字为什么是玉字少了点东西,因为王就是通过琢掉玉上的那点东西才把自己锻造成王。而夏商周三代,王已经不再通过琢玉成就自我沟通天地修炼成王。做王的前提是投胎。禅让制被世袭制代替,从此投胎成为至关重要的技术活。王直接通过权力得到了财富和器物。从此阴阳不再互根互生,开始有了决离之象。王的素质、能力、素质、修为等等开始通过另外的和财富生产无关的方式进行教育。夏桀和商纣都是通过他人生产的财货来取悦美人,他们享用的不再是他们自己直接制作的。相对于王,美人和货物都有着阴的属性,天然同频互悦,所以用“奇技淫巧以悦妇人”从夏桀到商纣一直至今,都一悦一个准。
夏商周三代末期之所以会出现思想大爆发,固然因为老子把王室典籍带到了民间,触发了民间思想的爆发,也因为大道驰废,王室和诸侯都丧失了道统的继承,社会病得不轻,才引发了关于真理问题的社会性大讨论大辩论。道统丧失,是因为王室的人贪恋享受物质财富,不再通过劳动而修炼自己了。不修炼的人是无法悟道得道的。大能如老子,也不能越过艰苦的训练过程而让王子朝得道。《道德经》的第十二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这一章全世界的人都在误解,因为现代和当时一样,已经没有人通过艰苦的劳作而入道了。而艰苦劳作中的人已经没有机会读到《道德经》了。结合《黄帝内经》,可以知道圣人的视听是可以到八达之外的,口是能尝百草而知性味归经的,是无恚嗔之心的。孔子也摸到了点门道,认为通过“六艺”的训练,可以恢复修炼体系。然而孔子没能解决根本问题,怎么让人放弃物欲而进入修炼状态,没给出有效的方法和可行的路径。而且“六艺”有缺,缺琢玉术,缺医术。
庄子则放弃了对王室和诸侯的期待,转而自修。其他那些向诸侯推销自己的,则寄希望于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