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信:​送 行

送  行

王选信

  

  乐乐早上还在梦中,嘀铃铃的铃声就吵醒了他,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火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洒在床上,橘黄色的被子金光闪闪。

  

  不知道妻子什么时候上班去了,被筒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从枕头旁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恰好八点半。手机是姑妈打来的。

  

  乐乐摇摇头,一骨碌翻身坐起,“赶快穿衣服,差点忘了。”嘴里嘟囔着,迅速地穿好衣服。

  

  姑妈前几天就告诉他,她要去南方给儿子看娃,儿子给她买今天下午1.30的飞机票。姑妈怕他忘了,昨天下午又给他打电话叮咛,明天早上九点半前,车一定要到门口准时接她。乐乐满口答应:姑妈,你放心,绝对误不了事。

  

  本来今天和昨天一样,依然上白班,今天要送姑妈去机场,昨天下午就给领导请了假。领导让乐乐推迟三小时下班,把今天该干的活加班干完。昨晚从单位回来,已经10点多了。刚到家,西头牛娃已经在家等了两个多小时。牛娃前几天骑电动车从镇上回来,走到大张村十字,一时没留意,电动车前轮正好碰上从村子跑出来一条小黄狗头上,电动车速度快,狗一下子飞出去一丈多远,小狗在地上滚了几滚,躺在地上又是吐白沫,又是拉稀屎。恰好被狗主人张川看见了,一下子冲过来,拉住牛娃的电动车,非叫牛娃赔狗不可。

  

  张川是大张村有名的混混,游手好闲了十几年,今天帮王五打架,明天和李四联手敲诈十字路口过往的车辆。周围人都知道张川是个烂娃,没人敢惹。牛娃碰上烂娃,只好低声下气地说了一堆好话。这时,小狗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也慢慢地爬起来,夹着尾巴跛着腿跑了。张川看着狗逃跑的方向,还是不依不饶,非让牛娃赔狗的损失费不可。牛娃没有办法,只好问赔多小,张川张口就要500元,牛娃大吃一惊,原想最多赔50元,破财消灾,谁知张川狮子大张口,牛娃几乎哭着哀求张川高台贵手,张川就是不松口。没办法,只好把电动车留下,答应三天后拿钱赎回。

  

  牛娃回家越想越生气,饭也不吃,媳妇问怎么了,牛娃铁青着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媳妇一听,气炸了心肺,大骂牛娃无能,软弱,没本事,受人欺负。骂完了气出了,问题怎么决解,两口子谁也拿不出好办法。最后,还是媳妇脑子活泛,给牛娃出主意,去找找乐乐,听说乐乐和张川还有些交情。乐乐和牛娃从小耍大,人仗义,人缘又好,看能不能给张川说说?牛娃如梦方醒,吃过晚上,就来找乐乐。乐乐回来迟,他一直坐在大厅,喝着乐乐媳妇泡的茶水,等乐乐回来。

  

  还没等乐乐坐下,牛娃就一口气说了事情的经过,让乐乐一定要帮自己摆平此事。乐乐本想不管,整天没完没了地管这些闲事,谁有多少精力?但又一想,牛娃是自己的发小,从来也没求过自己,就这一点小事,能帮还是帮吧。乐乐想了一会儿,安慰牛娃说:你先回去,今晚回来晚了,明天还有事,要早点睡觉,不是还有两天么,我找张川说说。

  

  牛娃知道乐乐的脾气,轻易不答应别人事情,一旦答应了,就会尽心尽力。

  

  牛娃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一脸的阴云也散了。

  

  乐乐之所以答应牛娃的事情,他心里有数。张川在村里是有名的混混,但他佩服乐乐的为人。去年八月的一天晚上,张川在镇上跟一帮地头蛇打架,被街道上的闲人黑五一啤酒瓶子砸到头上,瓶子碎了几块,张川头上也开满了桃花,一群狐群狗党早吓得没了踪影,路边只留下躺在地上呻吟的张川,恰好乐乐开车从此路过,见地上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二话没说,救人要紧,叫来路过的几个人帮忙,把张川台上自己的车,开到十几里外的医院抢救。当时,乐乐并不知道这是张川,只感觉救人要紧,根本没多想。多亏乐乐及时帮忙,才救了张川一命。张川出院后,专人提着礼物来乐乐家感谢乐乐。乐乐知道张川名声不好,临走,他对张川提了一个要求:以后无论和谁谝闲传,都不要再提及我救你的事。张川愣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乐乐有乐乐的想法,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己以前也和这些闲人混过,走过一段弯路,知道只要沾上这些人,名声就臭了。人活脸,树活皮,张川名声不好,如果大家知道我救了张川,不知要招多少人的咒骂。尽管张川遵守承诺,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只要说一句话,张川肯定给面子。乐乐心里有数。

  

  等乐乐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

  

  年轻人瞌睡多,要不是手机铃响,差点把姑妈的事误了。

  

  乐乐家离姑妈家不到二里路,开车就是几分钟路程。

  

  等乐乐来到姑妈家,刚好九点半。姑妈早把东西准备停当,在家等着乐乐。

  

  院中站满了送行的乡党,姑伯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香烟,跑前跑后地招呼乡党。“乐乐,时间把握的真准。”姑妈笑着说。“昨晚有些事,睡觉迟,要不是你打电话,我还醒不来呢。”乐乐和姑妈打过招呼,姑妈就挨个和乡党告别。几分钟以后,姑伯催促:“提东西走。11点到机场,听说取票安检还要两个多小时。”姑伯心细,怕误了时间。

  

  东西没有多少,一个小包,两个大包,小包是姑妈出门常提的黑包,两个大包装的鼓鼓囊囊,一个装的是家里的土特产,一个装了些小娃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

  

  乡党只能送到大门口,送姑妈到机场的只有姑伯。姑妈和你姑伯坐在后面,乐乐开车出了村子。五分以后,车头向西一拐,上了通往县城的大道。

  

  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从县城东边经过。

  

  姑妈坐在后坐上,再三给姑伯叮咛着家里的事情。乐乐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父亲在乐乐初中毕业那一年去世的,母亲血压高,几十年全凭降压药维持着。乐乐上初中是姑妈供给的,包括报名费,书本费,都是姑妈出的。初中在五里外的杨村上的,学校中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走读生,中午不在学校吃饭。乐乐觉得回家吃饭来回要走十几里路浪费时间,还惹得母亲忙乱,不如中午在学生灶上吃一顿。每天只吃一顿饭,一月下来,也要七八十块钱的伙食费。乐乐不好意思给父亲说,先和姑妈商量,姑妈听了乐乐的想法,二话没说,告诉乐乐,你爸起早贪黑的在“人市”上找活,挣钱不易,不要给你爸说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出。

  

  姑妈把乐乐这个侄子看的和自己儿子一样亲。

  

  姑妈是县城名牌高中的毕业生,当年考大学只差了两分,后来又补习了一年,本来信心满满准备第二年高考,谁知命运不济,在高考前两天忽然感冒发烧,卧床不起,本来想着吃点药扛扛就过去了,不误考试。可吃了两天药,不但病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除过发烧之外,还伴随着剧烈地咳嗽,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床,最后只好遗憾地放弃了高考。

  

  乐乐上初中一年级时,班上有几个家庭富裕的学生,穿着时髦的衣服,留着时髦的头发,经常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闲人来往,有时,还帮街道上一些闲人打架,帮一些地皮流氓欺行霸市,有个外号叫黑龙的家伙,是这几个学生的“头”。

  

  黑龙的父亲是个建筑包工头,从上世纪八十年末到新世纪的前十年,在县城周围盖了许多大楼,当然,也挣了不少钱,先后换了三个老婆。除过原配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外,二房三房各生了一个女孩。黑龙是大老婆的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不依不顺。自从黑龙父亲不要黑龙他妈后,黑龙就成了二房三房以及孩子不受欢迎的“大哥”,黑龙也识趣,也不和她们玩耍。他爸看在眼里,又无可奈何,只能偷偷地给黑龙一些钱,以弥补心中的愧疚,并再三教育黑龙,理解父亲的苦衷,好好读书,有了知识,将来跟着爸干。事与愿违,黑龙不但不在学校好好读书,自以为有钱,就可以在同学们中显摆扎势,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为了在兄弟们中树立威信,他偷偷地跑到县城找了一家纹身店,给两条胳膊上各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只要那个小兄弟不听话,袖子一抹,露出凶神恶煞的黑龙来,上去就是两个耳光。不过,黑龙也仗义,对那些听话的、让干啥就干啥的兄弟,也不亏待,吃喝玩乐自然少不了他们的份。

  

  学校成了这几个学生的“旅馆”,想学就学,不想学就玩耍,把学习当成了谝闲传的事。乐乐经不起诱惑,有时就跟着这几个学生“溜”。有一段时间,他学着这几个学生的样子,讲吃讲穿,还学会了抽烟。随着时间的推移,虚荣心也越来越强。看到别的同学潇洒地骑着自行车上学放学,很是羡慕,为了满足虚荣心,他也想要一辆自行车,就缠着父亲给自己买辆山地车。要骑就骑名牌,骑普通自行车掉价。父亲开始坚决不买,说大多数同学上学都是步行,你中午又在学校吃饭,要自行车有啥用?后来,经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父亲转变的态度,答应买一辆旧自行车先凑合,等长大了再买新的。乐乐听了很不高兴,认为父亲不懂自己的心,有意不给自己面子,就和父亲大吵大闹,非要山地车不可。父亲没办法,只好咬牙掏了500元给儿子买了辆凤凰牌山地自行车。没办法,谁要自己摊上这样的儿子呢?

  

  乐乐有了自行车,像换了个人一样,每天骑着车子上学,骑着车子回家,有时骑在路上,有意做着这样那样的动作,见了同学更是得意洋洋。过了半年,自行车玩累了玩厌烦了,又看着其他同学穿着李宁牌运动鞋,心里痒痒,又缠着父亲给自己买双李宁牌的运动鞋,把脚下这双普通“双星”换了。不给买吧,父亲缠不过儿子,买吧,一双普通李宁牌运动鞋要200多块,自己给人打工,一天才挣60多块,不吃不喝打三天工才能买一双鞋。父亲犹豫不决。隔壁明昌叔就劝乐乐的父亲,挣钱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子。父亲不好意思,只好托人在县城百货大楼给儿子240元买了一双李宁牌运动鞋。

  

  六月的一天,郑老师给大家上体育课,黑龙和几个兄弟一商量,体育课不上了,到村外莽河里游泳去。

  

  莽河离学校不远,十几分路程,黑龙和几个兄弟刚走到莽河边,就听见河对面大吉村的老三满脸堆笑走过来打招呼:龙哥,干啥去?正准备找你。黑龙和老三是朋友,老三是大吉村的黑头,崇拜黑龙,曾经请黑龙吃过几顿饭,还到黑龙家拜访过两次,黑龙就认了老三这个朋友。老三递给黑龙一支烟,黑龙问有啥事?老三说,前两天,王家堡的王铁锤和自己喝酒,不知道这家伙喝高了还是有意找茬,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看你沃怂样子,都交了些啥朋友,还有啥脸在人前马后地张狂?这明明是骂我和你呢。当时,我就想和他翻脸,只是身边没有几个朋友,翻脸只有咱吃亏。这口恶气出不来,心里难受,今天来找龙哥,商量着看咋办?黑龙一听就火了:铁锤算什么东西?今晚找几个人去,给娃教教乖。

  

  老三一听大喜。哥,咱说好了,晚上八点,我在中学门口等你。说完,老三脸上挂着喜悦走了。

  

  送走了老三,黑龙对身后的几个兄弟说:不用多少人,咱几个人就够了。身后的几个兄弟齐声说道,听龙哥的,今晚叫他铁锤认得锅是铁打的。

  

  乐乐以前没参合过这样的打架,本想不去吧,又抹不开面子,去吧,年轻人手没个深浅,万一失了手,出了人命咋办?乐乐在回学校的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下午几节课,乐乐根本没心思听讲,不过,他还是拿定主意,晚上去只是给这帮人助助威,咋呼咋呼,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晚上如约进行。找到王铁锤,还没等其他人动手,黑龙先动了手。黑龙一拳打到铁锤的腰部,铁锤疼的在地上打滚,一看事情不妙,大家一哄而散。

  

  铁锤他爸是王家堡党支部书记,黑龙领人打伤了自己的儿子,岂能善罢甘休?给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所长和铁锤他爸喝过几次酒,算得上酒肉朋友,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去学校抓人。

  

  第二天黑龙照样去上学,他以为吓唬吓唬铁锤,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以后不再胡说八道就行,没想到铁锤不是铁打的,铁锤是纸糊的,一拳竟打断了两根肋骨。

  

  所长带了两个警察,把黑龙抓进了派出所。

  

  黑龙不愧是黑龙,进了派出所,铁嘴钢牙,只有一句话,这事是我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铁锤他爸不依不饶,非要把参与打架的几个学生全抓起来不可。

  

  铁锤认识老三,也认识打他的几个学生,于是,包括乐乐在内,几个参与的学生全进了派出所。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学生,不够犯法的年龄,加上黑龙他爸给所长塞了不少钱,所长把几个学生踢了几脚,扇了几个耳光,训斥了一顿,关了三天,叫黑龙缴了两万元作为铁锤住院治疗的费用就放了人。

  

  学生在社会上打架,是违反校规的,原则上必须开除。黑龙不上学根本无所谓,上和不上一个样。乐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又没动手打人,真有些冤枉。消息传到家里,他爸坐不住了,乐乐才十五岁,不上学干什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又不认识人,只能在家里转着圈地叹息。乐乐的姑妈知道了,把乐乐叫到家里,先是训斥乐乐不给父母争气,等乐乐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以后,姑妈才冷静下来思考,不管怎么说,乐乐毕竟还小,小小的年纪就让在社会上晃荡,总不是办法,怎么也得想办法叫乐乐上学。

  

  姑妈挖空心思托人想办法,最后,还是和姑妈一起干活的南家村同学提醒说,杨村中学的副校长是咱们在县城念高中时的同学,只是不在一个班,他在三班,咱们在四班。姑妈得到这个信息后,立即让姑伯买了两条芙蓉王和两瓶五粮液,连夜去找副校长。好在副校长还念同学之情,同情地说,把一个十三四岁孩子放到社会上,本身也不是教育的目的。答应找校长说说。

  

  一个礼拜后,校长终于答应恢复乐乐的学籍,不过,乐乐必须保证,以后不再和这些不三不四的孩子混在一起,必须遵守学校纪律,好好学习。

  

  经过这次教训,乐乐确实有了变化,不再和那些学生在一起玩了,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坐在课桌前,认真看书,认真做作业,有时下课铃都响了五分钟,其他同学都到教室外面玩耍去了,自己还一个人坐在桌前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上了初三,乐乐的成绩已达到班上中上游水平。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乐乐上初三的后半学期,父亲出外打工,一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撞了,摩托车速度太快,人被碰出去了一丈多远。天黑人稀,人倒在路边,摩托车逃之夭夭。过了半个多小时,有人经过,才发现了路边躺着一个人,用打火机一照,发现是邻村的乡党。一方面通知家属,一方面挡住一辆过往的小车,帮忙把人送到医院。表面上看,他爸身上没有外伤,只是鼻口流了点血,呻吟不已,疼痛难忍,拍片检查,脾脏破裂,危在旦夕。经过医生再三抢救,回天乏术,不等天明人就走了。

  

  父亲的去世,对乐乐的打击很大。父亲在的时候,自己心里没有多少负担,单纯的只是读书学习,父亲走了,家里没了经济收入,油盐酱醋要用钱,自己上学要花钱,家里又无多少积蓄,母亲身体又不好,不能干重活,这不是塌天了么?

  

  埋葬了父亲,乐乐瘦了五斤。全家的重担落在了乐乐肩上。

  

  乐乐每天愁眉不展,根本无心读书,成绩直线下降,初升高考试,很不理想,成绩勉强达到普通高中的分数线。乐乐心想,好学生都进了重点高中,普通高中生源质量差,升学率低,每年考不上几个大学生。自己基础差,高中三年,再怎么努力,都很难考上大学,再说,上高中要花钱,总不能再让姑妈供给吧?不如给人下苦打工,先挣钱养家糊口。

  

  父亲走了,唯一的亲人就是姑妈,有事和姑妈商量,听听姑妈的意见。于是,乐乐把自己的想法和姑妈说了。姑妈开始不同意乐乐退学,希望乐乐去上高中,所有的费用自己承担。乐乐不愿意,姑妈瞎说好说,乐乐坚持自己的观点,姑妈只好同意乐乐的选择。

  

  初中毕业的孩子,个子又不大,去哪里打工?有谁要啊?姑妈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和姑伯商量:娃没他爸了,咱们得想办法帮娃。姑伯说,怎么帮?我又不认识哪个大老板,给娃介绍一份轻松的工作,你同学多,看有啥门路没有?姑妈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我有个同学,在县城一家建筑公司当副总,明天我去找找他,看他给娃能不能找一份工作,咱不图一月挣多少钱,能养活自己就行,混上两年,娃就长大了。

  

  第二天,姑妈骑上电动车去找她同学。同学听说侄子家的不幸,满口答应:“明天叫娃来找我,恰好库房缺个可靠的库管员。娃只要灵性勤快,细心认真就行。”姑妈满心欢喜。

  

  回家后,姑妈把乐乐叫到跟前,先问乐乐,托人给你找了看库房的工作你干不干?怎能不干,乐乐点头。姑妈说,按说你也不小了,初中毕业,该懂事了,你爸不在了,要知道下苦,要知道挣钱,要知道动脑筋,要为父母争气。出门不像在家,要有眼色,要勤快。乐乐听着哭着,哭着点头。

  

  乐乐是个有悟性的孩子,是个有恒心的孩子,只要认准了路,就会坚持走下去。

  

  第三天,乐乐去了建筑工地。

  

  乐乐确实灵性,他找来一些库房管理方面的资料,认真看了两天,基本掌握了库房管理方面的知识。学以致用,把学到知识,又用在实际中。先把账项弄清楚。哪天进了多少料,进的啥料,规格型号是啥,就连送料的车号都有记录。领料记录亦很详细,谁多少号领的料,领了多少,什么规格型号,领料人签字了没有,都清清楚楚。他还独创了每月给老板报库房动态表:进了多少料,出了多少料,库存多少,一目了然。干了不到半年,老板很满意,多次表扬乐乐。年终,老板来库房检查工作,拉着乐乐的手笑着说:自从你接手库房工作以来,让我省了好多心,不但账项清楚,还杜绝了贪污浪费现象,同时也给我提供了计算工程成本的准确依据。老板临走时,建议乐乐平时没事了,多看看建筑方面的书籍,尤其工程质量方面的书籍。乐乐牢记在心。

  

  乐乐抽空去了趟书店,买了建筑工程管理,建筑工程监理,建筑工程质量等方面的一大摞书籍,白天除过忙碌之外,一有时间就抓紧时间看书。为了学习,乐乐干脆在库房一角,支了一张简易的床板,晚上就睡在库房里看书。

  

  半年以后,乐乐的工资,也有了较大提高。过年的时候,乐乐把这消息告诉了姑妈。姑妈看到了乐乐的进步,脸上乐开了花。

  

  2015年,二十岁的乐乐经过五年的磨练,已经长成了一米七八的帅小伙。这年七月,老板提拔乐乐当一个工地上的现场经理。乐乐积极性更大了……

  

  随着乐乐工作不断地进步,收入也成倍的增加,到了2017年,乐乐用这几年挣的全部积蓄,加上借了朋友六万块钱,给家中盖起了楼房。前面两间两层楼房,后面两间两层楼房,还把院中间装修一新,地上铺上漂亮的地砖,墙上砌着富丽堂皇的风景瓷片。

  

  2018年春天,乐乐谈了一个女朋友,两人相处了半年多,感觉都不错,国庆节前结了婚。

  

  婚礼办的浓重而典雅,令村上同龄人非常羡慕。

  

  乐乐知道,今天取得的这些成绩,都离不开姑妈当年的帮忙和指导,要不是姑妈给自己找人安排工作,哪有自己的今天?要不是姑妈时刻批评提醒自己,自己可能还在社会上混达,甚至变成了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烂娃。

  

  汽车在公路上奔驰。后座上的姑妈和姑伯说着离别的话语。

  

  乐乐眼里浸满了泪水。

  

  “姑妈啊姑妈,您是我最亲的亲人。这次您去南方给哥哥看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乐乐想到这里,几乎哭出声来。

  

  乐乐强忍着眼泪,双手握住方向盘,尽量不让自己分心。

  

  11点十分,汽车开到了航站楼前。姑妈背着背包下车,姑伯送姑妈进了航站楼。

  

  望着姑妈离去的背影,乐乐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航站楼前不能停车,必须开车到停车场去。

  

  乐乐哭着开车去了停车场。

  

  作者简介:王选信,长安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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