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艳梅丨母亲牌棉鞋
小时候，穿着母亲做的鞋子去上学，看着别人穿的运动鞋、皮鞋，既时尚又漂亮，心里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自卑感，恨不得把鞋子藏起来甚至扔掉。可是，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打赤脚。因为，家里从来都只有母亲亲自给我们做的千层底布鞋。在下雨、下雪的时候，也是穿母亲的那大大的、像船一样的塑料靴子。
我们家四个孩子，要不是父母当年辛苦地开源节流，在我们当时那个贫穷的小山村，就不会让我们上了高中，又上大学。想一想，那会是多么大的一笔开资呢。现在养一个孩子都那么难，何况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养育四个呢。
暑假，母亲帮大妹去看孩子。不到百天的孩子，醒得少，睡得多。孩子睡了，母亲做家务之余，就给我们做棉鞋。棉鞋的鞋面与鞋底，都是从鞋店里拿回的样品，母亲只要把它们缝在一起就可以了。看上去不难，其实一点也不容易。鞋子鞋面与鞋底位置稍不正，鞋子就算没作废了。仔细比对好尺寸与位置，母亲就一针一针地把鞋面与鞋底缝合起来……母亲的视力还好，不好的是她的腰。她低头坐在凳子上缝合鞋子十几分钟，腰就胀疼得不行。于是，她不得不站立起来反手锤锤背，再活动一下腰。
2008年的一场暴风雨中，母亲不小心摔断了脊椎与几根肋骨。为了不影响我们工作，也为了给家里省钱，母亲没有去医院治疗，甚至隐瞒着没告诉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我的母亲甚至躺床上3天都没有，就起来干活了……当年留下的后遗症就是，腰椎时常疼痛，背也越来越驼。
大妹与我们都劝母亲不要做鞋子了。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鞋子的，何况现在不再缺买鞋子的钱了。可母亲说，她闲着也是闲着，鞋子是顺便就做好了的。“大街上卖的棉鞋都容易开线。”她说。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母亲居然给我们这个大家庭大大小小的人都做了鞋子。要看孩子又要做家务，十几双鞋啊，腰时常不舒服的母亲是如何做到的呢？我想，要不是她腰疼，她一定还想给我们亲自做千层底鞋的。
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着母亲做鞋时的艰难情景，而且只要一想起来，就自责不已。年少时，为什么就嫌弃母亲辛苦做的千层底鞋呢？那里曾承载着母亲多么厚重的爱啊。那又是一种多么奢侈的爱啊。
母亲啊母亲，不管她自己有多艰难，她心里首先想到的永远只有儿女，而没有她自己。
穿着母亲做的暖洋洋的棉鞋——母亲牌棉鞋护脚，即使在冰冷刺骨的冰雪天也不觉得冷。棉鞋给我的温暖，犹如儿时的我在寒风暴雪中被母亲用大衣包裹着前行时的温暖。这温暖，是我这一辈子永远也忘记不了的。
作 者 简 介
谭艳梅，女，笔名疏影依依，湖南涟源人，现居河南焦作。已出版长篇小说《多么爱不如在一起》。另著有长篇小说《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诗集《与你同呼吸》、散文集《你永远“十七”》。河南省焦作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美国汉纳国际作家协会理事会秘书长兼汉纳在线访谈团团长。《若水》诗刊访谈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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