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淑景丨知性女人
相由心生。她始终这样认为。她的脸盘上虽然鼻子、眼睛都不理想,但整合起来,还很耐看。比如嘴巴,我们常常看到四、五十多岁的女人,不知是由于说话太多,爱唠叨,还是年岁大了,嘴巴都很难看。有的是乌嘴头子,两片嘴唇是青色的,有的像猪嘴一样噘着,还有的整天嘻开着,给人一种没肝没肺的感觉。而她却不,这嘴小小的,唇线不用勾勒,就非常分明,它经常闭着,显示出几分劲气。这嘴唇用口红轻轻一点,就鲜艳生辉了。整张脸就生动起来。只是她很少涂口红。还有眉毛,别人的眉毛都是人工的,文眉呀,她的眉毛天生的是那种浓浓的,勾勒成条的,每天只需用眉笔轻轻一描,就很如意了。
她也是一个爱美的女性,她的小包里也装着小镜子。那还是谈恋爱时,不懂风情的爱人,给她买的。一个精巧的小镜子,鱼形的,打开后可以放在平台上用。她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女人,这从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她的眉宇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川”字纹,可以看出是多思多虑的结果,而一般女人的皱纹,多的是眼角的鱼尾纹,那只是年龄、操劳的缘故,和智慧无关。她的眼睛望上去,朦朦胧胧,好像笼罩着一层水雾,含着一丝忧郁,还有一种沉靜的力量在内。
她喜欢男人。好男人。懂事的男人。远远地欣赏或者走近。可是好男人也像涉危物种一样,稀缺。她又太挑,甚至苛。曾经有两个好男人从她的生活中走过,像流星一样划过。她想念他们,他们也想念她。但只是远远地想着。因为她太敏感,太自尊。好男人懂事,拿得起放得下,和他们来往,放心。轻轻一句话,就让她感动万分。
她曾经雄心勃勃地想改造丈夫,从生活小节到人生道路,塑造他。但后来她明白了,人是不能够被改造的。于是她放弃改造的念头,逐渐学会了忍耐,还有妥协,学会了互相习惯,互不干扰。她觉得婚姻之道,就是妥协之道。就像《我不是潘金莲》里说的,婚姻的诀窍是一个字,忍,而老伴更高明,她的诀窍是一忍再忍。但在婚姻之外,还要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在一个小县城里,她太知道势位富厚、人情冷暖了。那些女人们都很嚣张,如果她们的男人掌握着一官半职的权力的话,那就更嚣张了。她知道她们有嚣张的条件,她们背后有靠。她没有靠,又不想随俗,又想保持自己的天性,所以轻易就不开口。围绕着利益,人和人之间形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生态圈,生物链,你要么沉进去,乐在其中,渔利或者被渔利。不怕庸俗,不怕浅陋;要么退得远远的,远观,做一个边缘人,自甘沉寂,自得其乐,看着别人显花显朵。
她是一个多情的女子,心里隐藏着太多的沟壑。这一切让她的人生比别的女人多了几分艰难,当然还有绚烂。
有一天,她忽然明白,要善待自己。懂得这个道理是在那次大型的“做魅力女人”演讲会后,那次伊莲美容美体中心请一个所谓台湾心理学家、演讲学家讲了整整三个小时,全场的女人都被感动了,嘈杂声、交谈声震动着人们的耳膜。她在后悔不该来这样的场合的同时,也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启发。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场商业炒作,但不能说没有一点收获,比如说她知道了,善待自己,只需要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细心就可以做到。
当那个主讲者发问:“生活中我们最应该关心的人是谁?”大家有的回答“父母”,有的回答“孩子”,还有些回答说“老公”。只有她出口答到“自己!”实际主持人的意思就是“自己”,事实上也应该是“自己”。道理是懂得的,只是做不到。当主持人谈完了“善待自己”这个话题后,说:“中国有一句古语,叫做树大--”马上就有人回答“招风”,而她想到了,是“树大遮荫”。果然,主持人说:“你们只知道树大招风,还不知道保养好自己,自己这个大树才能遮挡家人呢。”主持人讲的道理她早就知道,她是个一点就透的女人,只是,只是什么呢?观念问题,习惯问题,还有经济原因?她习惯于照顾别人,她有一种担当的责任感,一事当前,先替别人打算。再一个家在农村,父母兄妹都是农民,她就像在两个世界中间生活。一会儿到这里,感受的是洁净的环境,女人们在一起讲的是美容啊,时装啊,一会儿又到另一个世界,农村人忙忙碌碌,为生活奔忙,贫困,生计艰难。比起父母来,她的生活条件就够好了,而比起单位里的人,她又显得寒酸。
她喜欢简约的生活,简约的生活是一种幸福,是一种心境。她常想,何必把生活搞得很麻烦,吃喝穿戴打扮,繁复华丽,坐在镜子前,一坐就是半点钟。人成为物质的奴隶。她受不了。简简单单不好吗?不说麻烦别人,麻烦自己也受不了啊。
她知道,善待自己,要从方方面面做起。心理上要平和,在要求上进的同时,不妨经常放松自己。和比自己强的人比,也和比自己弱的人比。中国是一个官本位国家,所谓强,就是现实中当了官的,官做成了的,能够用公家的银子装裹自己的。她们一旦当了官,入了官场,就不由自主带上了一股暴戾之气,一股邪恶之气,还有一股脱离了正常人的妖媚之气。
她愿意经常在不知不觉地从善如流,塑造自己,从方方面做起。形体的,心理的,知识的,心态的。用自己的柔性的美。她始终认为,人的面部和内心应该是协调一体的。一个人打扮的再漂亮,她的知识、心理跟不上,看起来也会是枯燥的,乏味的,不协调的。
那天那里坐了有400多女人,她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去,辨别那些是聪明的,灵秀的,那些是愚蠢的,粗鲁的,有的生动,有的呆板,有的穿着很光艳,但不协调。她可怜她们,但慢慢的,她也理解她们了。
生活在男权社会,女人是多么脆弱的动物啊。女人的一切都要靠男人去品评,去重视。她们拼命打扮,想保住一星半点的青春,抓住一切机会显示,也是为了获得男人的欣赏,认可。但她知道,男人是吝啬的,刻薄的。不要对他们有太多的祈求,一切还得靠自己。
有朋友说,她书生气太浓,理想化,不符合实际,说她执扭,难以苟合。她也想改变自己,但不能够了。她觉得,人活着,身心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物质啊,地位啊,名声啊,影响力,如果这一切的得到,要付出自由与独立,还有性情,那还不如不要。既然在人群里得不到快乐,那么生活在自己愿意的世界里,有什么不可以的。就这样生活吧,平平淡淡,生活,随想,感受。
作 者 简 介
骆淑景,女,六十年代生人,现居三门峡市卢氏县;喜爱文史,笔耕不辍,著有多部长、短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