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婢女到民国顶流画家,她长得丑,却活得漂亮

我的一生,

是中国女人用爱和理念,

争取女人自由的一生。

民国曾有个传奇女画家,饱受骂名和赞誉。

只因她是女性,出身于青楼,长得又不好看,就让她在讲究出身的画坛变成一个任人攻击的靶子。

她在国内多次被骂“妓女不配进入艺术殿堂”,画作被毁;但在国外却拿奖拿到手软,开展遍及世界各地。

她叫潘玉良。

名列民国六大“新女性”画家之一,创作最多,成就也是最高,画作卖到了2920万。

她并不惧流言蜚语,努力用作品发出女性的声音,打破男性独霸的民国画坛的垄断。

她从小被叫做扫把星。

因为她一出生,父亲就去世。待她长到八岁,母亲也去世。

邻人们只觉得这个厚嘴唇女孩很晦气,克死一家子人。这似乎注定她的一生都要在这些嘴皮子下过活。

而此时的她还不叫“潘玉良”,还是一个叫“陈秀清”的可怜女孩。

图 | 年轻时的潘玉良

父母双亡,她只好寄人篱下,来到好吃懒做的舅舅家。

可毕竟不是亲生的,舅舅每天对她不是拳脚相加,就是嫌她是个拖油瓶,晦气。

她也只能学会看眼色,谨慎小心地生活,咬牙忍着这些打骂。

然而,舅舅因为滥赌欠下巨债,却骗她到青楼,将她卖为奴婢换钱。

在青楼里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漫长。

小小年纪她就要忍受醉酒的嫖客们,稍有一点小过错,老鸨就会打骂,过重的劳役杂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多次逃出青楼,结果都被抓回来一顿毒打。接着又开始暗无天日的生活。

在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在青楼里的磨折中度过时,也许是上天的眷顾,给她安排了人生的贵人。

潘赞化,芜湖海关监督,曾和陈独秀一同加入中国青年会,给《新青年》撰稿,接触过进步思想。

图 | 潘赞化图

在潘赞化眼里,那个唱京戏的小婢,眼神哀怨,但又不卑不亢。席间多聊几句,才知道小女孩的凄惨身世。

此时他的恻隐之心动了,出于可怜,便花钱将她从青楼赎出。

但对于陈秀清来说,离开青楼就是一次新生。

她感激潘赞化这份恩情,决心侍候他一生。于是,她嫁给潘赞化为妾。

然而,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一个最卑微的青楼婢女,看客们又开始动嘴皮子议论这种结合。

舆论都极力反对这个婚姻,但好友陈独秀力挺他们,成为他们的唯一的证婚人和宾客。

为了报恩,她改名随夫姓,开始了以“潘玉良”为名的人生。

图 | 潘玉良与潘赞化雕像

“青楼奴婢”的出身,始终是潘玉良一块擦不干净的污渍。

当她努力地从吃人的青楼爬出来,总有人给她使绊,但只会让她更奋力前行。

图 | 潘玉良

这个新家,给予潘玉良很多温暖,她可以不忧衣食,接受教育,甚至被鼓励学画画。

彼时懵懂的潘玉良,只是想把一切都用画笔发泄出来,但她没想过这只画笔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1920年,她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就读西洋画科,而所在的班级是中国美术史上第一次男女合班。

图 | 上海美术专科学校

校外的学生运动红红火火,校内各种的艺术活动,这些都冲击着潘玉良的内心。

她第一次感受到艺术的力量,原来女性,是可以做很多事。同时,她下定决心要把画画当作一辈子的事业去精进。

图 | 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洋画科第一次男女同校旅行写生团合影,前排女生右三为潘玉良

因为裸体写生有碍于风化,社会舆论反对美院推行人体写生。

潘玉良想要更进一步学习人体写生,但没有模特,该怎么办?

她转头一想:自己的身体不也是人体吗?就这样画吧!她开始照着镜子,画出一张张人体。

其他学生还在为此羞赧,创作停滞,而潘玉良已经在意识上比他们先走一步,两步,甚至更远。

图 | 潘玉良作品

冒尖的潘玉良开始在学生堆里有些扎眼,有些学生开始看不惯这个尖子生。

有人发现她曾在妓院工作,第二天“西洋画班的潘玉良是个妓女”的谣言不胫而走。

同班同学开始偷偷议论,甚至有些人大声抗议,表示不愿和妓女同室学习。

最终,校方迫于压力劝退潘玉良。

那时国内的艺术界是”高贵“的。同行看同行,出身不好,便一脚踢出去。

好像潘玉良始终没从那个青楼走出来,她又变成当年那个可怜小婢女,该何去何从?

图 | 潘玉良作品 —— 红衣自画像

这个封建势力浓厚的环境,困住了多少女性。

潘玉良对此感到愤愤不平,她决心要用行动告诉世人:艺术并不关乎出身。因此,她决定要往更远的地方走——出国学艺术。

1921年,适逢里昂中法大学招考赴法留学生,潘玉良参加考试并被录取。就这样,她成了中国第一批女留学生。

图 | 潘玉良在罗马皇家美术学院的毕业照和毕业证

留学的日子里,画画永远是她第一顺位。饭也许可以不吃,但画画不能停。

她努力从这些古老的西方艺术土壤中汲取营养。她并不满足于本校的学习,冒着退学的风险跑去校外,甚至申请去意大利学习雕塑。

1926年,潘玉良在意大利政府国际艺术展上荣获一枚金质奖章。此刻的她,觉得自己终于有所成就。

她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回国办展览,要让那些非议她的人好看。

图 | 留学后的照片

1928年,她在上海开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个展。一下子展出了八十多件作品。

《顾影》《黑女》《仰卧》等一系列裸体画的展出引起轰动。多个评论家在报纸上撰写评论,大加赞叹这位留洋画家的笔触。

图 | 当时杂志报道的画照片

这个展出在当时绝无仅有,如此大型,所涉及的创作又是如此丰富。她,成了第一个在国内开个展的女画家。

一时间,“潘玉良”这三个字响遍那个男性独霸的民国画坛。

曾经劝退她的母校抛出橄榄枝,邀请她担任西洋画科的系主任。

她作为一名美院老师,却经常出去演说。又和学生打成一片,上课带学生下乡写生,下课又是给学生弹琴助唱。

但在有的老师看来,这却成为了一种罪。骂她为师不尊,还看不起她的出身,因为“大学是神圣的殿堂”,所以不愿与她同席。

但此时潘玉良根本不关心:你不愿来,我还不去呢。

她更关心的是学生、创作和外面的社会。

图 | 中间为潘玉良

她开了几次展览,都把展览的钱用于支持抗日活动,为支持绥远军民抗日的义展,她捐出自家珍贵的玉雕佛像。

甚至,她还在一次演说里大声呵斥画坛里的某些人远离现实,毫不关心社会上发生了什么。

这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个出身低微的人竟然胆敢直戳这些人的痛楚。

果然,当她开第五次画展时,麻烦来了。

她着力最多的《人力壮士》,一副原本是颂扬底层人民的画,却被一些“有心人”抓住裸体画这点,画作竟然被观众大划口子,甚至被贴上了这样的嘲讽字条:妓女对嫖客的颂歌。

一旦对比同时期的徐悲鸿,他创作了《愚公移山》,却被大加赞扬。就会发现两人待遇,可谓云泥之别。

“妓女不能玷污象牙塔“的非议又一次甚嚣尘上,此刻的潘玉良犹如万箭穿心。

她再次看清这个讲究出身的艺术界,封闭又保守,深知自己难以进行艺术创作。于是,她再次出走到欧洲。

但她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再也不回。

她在欧洲得到了自由,却也更加寂寞。但,幸好还有艺术。

在时局多动荡的时候,潘玉良的内心也不平静,执笔画画,坚持发声。

二战时期,潘玉良依然留在兵荒马乱的法国,她画出《法国大屠杀》,记录了法西斯的恶行,控诉这场战争。

图 | 《法国大屠杀》

在一次画展上,德国军官看上了潘玉良的《舒坦》,扬言要买。只不过,是低价购买。

她直接断言拒绝,惹怒了德军,那边派人公开在展览期间蓄意破坏她的画作。

这次潘玉良很淡定,她转手就在画的背面写上:该画因为拒绝德军低价购买而被毁坏,立此为证。

即便德军在法国多么盛势凌人,她根本没怕过。

她人在欧洲,也从未远离过祖国。

图 | 潘玉良旧照

战时的生活很清苦,但比起自己的衣食住行,她更忧心国内战况,卖画捐款给抗日战争受害的女性和儿童。

战后,她还公开致电政府,要求收回与赔偿那些被日军侵略期间破坏的中国艺术品。

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创作,潘玉良在欧洲收获了应有的鲜花和荣誉。

她获邀参加各类大型的展览,遍及欧洲、美国、日本。人们都惊叹中国有这么一位女画家。

图 | 1959年荣获法国大学“多尔烈奖”,巴黎市长亲自授奖

很多艺术家都在大驾光临她的画室。而室外带有刻着“潘玉良”三字的牌匾,许多访客和艺术家都在匾额上签名留念。

然而,潘玉良和她的作品一直在外流浪。

图 | 潘玉良的作品

即便在欧洲长居几十年,她早已是出名大画家,也始终坚持不改国籍。但她至死都未踏上祖国,也未能见到家人。

晚年时,她经常拿着潘赞化送的项链遥望窗外,甚至在枕头下准备好了遗书,交代友人一定要把自己的作品送回祖国。

图 | 潘玉良与潘赞化的定情信物

直到死后,她的作品才渐渐回到祖国,但她却永远安眠在法国的墓园里。

“一个妓女不配进入艺术界”,一直是潘玉良心中的一根刺。

现在看来,这句骂名映射出的是人心的狭隘和偏见。

人们只看出身,非议一个人,这很容易。但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每个人的背后都在经历一场怎么样的战争。

潘玉良的一生亦如此。看客们只会看到她出身青楼,却敢玷污高贵的艺术殿堂。却从未思考潘玉良为何沦落到青楼,也不知道她多么痛苦地挣扎到现在。

图 | 中间——潘玉良

以潘玉良当时的家庭和天赋,她大可做一个只是把画画作为装点的画家,也可以退出这个画坛,安心做一个顾家的女性。

但她没有选择这些轻松路子,反而是背负骂名,执起画笔,一画就是一辈子。她,是真的身体力行女性解放。

正如她所说:我的一生,是中国女人用爱和理念,争取女人自由的一生。

图 | 潘玉良作品

资料来源:

1.林纯用.艺术品修复与真实性原则-以安徽省博物馆典藏潘玉良油画《春之歌》为例

2.李京.试论述潘玉良的生平及其绘画历程

3.中国近现代中国艺术线上文献库 :潘玉良PAN YU LIN

4.浮叶.出身青楼的女画家:潘玉良女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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