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碑介绍 | 北魏《元绪墓志》

魏碑《元绪墓志铭》
《元绪墓志》刻于北魏正始四年(公元508年)。保存非常完好,字迹清晰,少有斑驳漫漶。是元氏墓志中很具代表性的一方墓志。
北朝墓志,遗存很多。其最大的特点是“一志一格,一石一品”。往往人们在学习魏碑时,将注意力都比较集中在所谓“经典”碑版之中。所谓的“经典”其实也是人为的,关注的人越多,其经典的程度就越大。有些碑帖开始并不引人注意,一旦有一位权威人士对它褒扬之后,它便成了“经典”。千百年来,历代书家、论家对帖学的研究,或可以说,中国的书法史主要的是“帖学史”。清代学者对碑学的研究实际是两个领域,一个是汉碑,一个是魏碑。在书法的实践中,清代书家对汉碑继承与弘扬的成就,要远大于对魏碑的成就。从涌现的书家数量和传世的作品质量上,就可以得出这一结论。加之,近代墓志的大量出土,有待于我们作更深入的研究。鉴此,我们可以说,魏碑领域,仍是一个待开发的领域。
在魏碑领域中,我们发现,有许多石刻是属于非常经典的,但是,它们并未被列入经典之榜。《元绪墓志》就应该是属经典中的一品。
所谓“取法乎上”之“上”者,应该指的就是经典部分。作为经典的法帖,必须应该具备这样几个条件:
第一,在某字体之中,要具有典型性和共性的风格特征,是学习该书体必须要临习的范帖之一。
第二,要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
第三,作品的技巧含量高,艺术语言丰富而独特。
《元绪墓志》完全具备这些条件,所以,我们判定此墓志是魏碑系统中的经典法帖,绝不逊于《张猛龙碑》、《元倪墓志》、《中岳灵庙碑》、《张玄墓志》、《始平公造像》等众所熟悉的、不同风格的经典石刻法帖。
首先从共性和典型性上看。在用笔上,此志有与经典墓志和《张猛龙碑》相近和相似的笔法。尤其是方笔笔法的技巧,共性的成分很大,有的甚至是如出一炉。最明显的是“宝字盖”的钩笔,与《张猛龙碑》的相同笔画似出一人之手。  《元绪墓志》与《张猛龙碑》比较,有许多相近之处。如,用笔劲健而富于变化,方笔处见棱见角,圆笔处劲中显柔。结字端稳而不呆板,中正者结构缜密,变化者又多奇趣。但是,此石比《张猛龙碑》更为清晰,所有笔形的刊刻都非常清楚,字口干净,非常易于识别点画的形状、字形的体势;临习起来,大可省去猜解笔画字形的苦恼,其笔画的精确,字形的清晰为习者来方便。谈到这里,笔者窃以为,习魏楷从此碑入手当是上选。
其次,从个性上看,《元绪墓志》的风格非常鲜明。劲健而爽利,严谨而活泼。《张猛龙碑》比之略朴,《元倪》比之略秀,《张玄》比之略静。再与其它墓志类比较,可以更清晰地显示出它独特的风格特征。如《石婉墓志》比其更娟丽,《元鉴墓志》比其更爽健,《元遥墓志》比其更峻朗,《元桢墓志》比其更跌宕,《元纯陀墓志》比其更整饬,《元顼墓志》(与颜真卿楷的味道相近)比其朴厚,等等。可以肯定地说,此石在墓志系统中堪称一品,而且堪称为上品。
再次,从技巧层次上看,《元绪墓志》的技巧含量是非常高的,而且,艺术语言是非常具有独特表现力的。尤其是它笔画的丰富及多变的笔法技巧,当是临习此石练笔和取法的要点。
一、方笔与圆笔结合得十分浑合巧妙。在笔法上,此志不一味强调棱角与方峻,而将相当比例的圆笔融于其中,方笔与圆笔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有论家说,魏碑的方笔皆为刻石之工匠所为,是书丹后的二度创作形成的。此论未必得理。我们细审此墓志,就不是这样。刻者十分遵守书者一度创作,说明魏碑之方笔并不全是由刻匠所为。此石就是实证)。以点为例,有的点几乎就是一个三角形,角的锐度颇显犀利。有的点则偏圆并有不同的形态,有似黍米,有似豆籽。其他各种笔画也都有圆有方,一字之中方笔圆笔交织参互而浑然一体。
二、笔画造形既精确而又多变。此石的笔画,每一笔都清晰而精确,每一笔都有确切而不相雷同的造形。“同笔不同形,笔笔有仪态”,这是此石最诱人,技巧难度极高的地方。主笔一类自不必细说,单就横画一笔分析,更是变化莫测。如“王”字、“玉”字,三个横的笔形差异非常之大,两字再一比较又完全不相同,六个横六个形。横画是汉字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一笔,几乎每个字都有横画的出现,有的字横画达十几笔之多。
这么多横画在一字之中排列组合,做到笔笔不相雷同,笔笔还要有姿有态,的确是极具难度的事。
我们再来以点为例,一字多点者,一点一形,而且均不相同。这种变化非常奇妙又非常绝妙。细细品呷,有的表现方圆(如“宗”字),有的运用重轻(如“鸿”字),有的强调笔意(如“绍”字),有的着意顾盼(如“其”字),有的区别长短(如“羡”字),有的巧使方向(如“涉”字)等等。其技巧手段如此多样又迷幻,真是让人咀之嚼之,玩味不已。我们再看其它笔画也是如此。此石在笔法的变化这一点上,表现了极高的技巧水准和技巧含量。
三、字字有势有态,生动而自然。写楷一字一格,字的大小变化受限。为求整体上的和谐统一,楷书的结字往往采用“多笔收,少笔放,靠边行笔向里让”的手段。“多笔收”,是指笔画较多的字的写法,要将笔画写细、写短、写密一些;“少笔放”,指笔画少的字的写法,笔画须写粗、写长、写阔一些;“靠边行笔向里让”,指包围结构之字的写法,包围结构的字有外框,凡带框之笔不宜撑满格子,要紧缩一些去写。这是一种求平衡的技巧手段。唐楷很严格地恪守这一点,几乎将这一技巧手段立为楷法的重要法则。少的墓志也基本遵守这个法则,此墓志即是。但此石字形很生动,很有仪态。我们发现,其变异的主要手法是在笔画的走向上。如果把它与唐楷比较,这一点就十分清晰了(唐楷笔画的走向有相对的模式,而且有严格规定性)。如“孝”字,长撇的走向直奔左下角,这样使“子”右移,改变了这个字的重心。如“长”字,四横右上斜,主笔捺向下拉,有翘首举足之势。如“献”字,右部长撇的笔向下向左,出人意料地向下,此字颇具仪态,似武士执戈。再看一下“略”字,“各”之撇被夸张,笔向下而左,口变扁,左边田移左上,有向左奔之态。此石字形的变异颇具机巧而可人,虽有异变而不矫饰做作,形变合法理合矩度。这些应该是我们求法的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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