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摇曳
病毒性感冒,据说服用“阿奇霉素+热毒清”可以治愈。
感冒的初起是浑身无力,继而头痛鼻塞,嗓子干痛,不敢咽食。在昏沉之中度过这个周末,才发现自己对节假日有了轻微的恐惧感。人是不能赋闲的,即使人到中年,也应该努力地让自己活跃起来,即使不劳作,也要坚持每天出去走走。
我喜欢万物在尘世间初醒的模样。慢慢酥软的土地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微量的水蒸气,田埂上的小草吐出碧绿的嫩芽儿,小根蒜的幼苗一丛丛地在风中摇曳,人在春天的田野里走一遭,就像是走过了人生的幼年。
曾经在距离二十里外的村庄里,我家还有一块自留地,后来全家户口迁出,母亲也调离当地的村委会。与一块土地的彻底绝缘,让母亲经常回忆起那些年的辛苦耕耘。——每年五月该是播种的时节,母亲一个人从容对付那一块田地上的杂草和土坷垃,等到玉米苗长出来,又要择优淘劣,施肥捉虫。我只是在玉米收割的时候去帮过忙,在无边无际的青纱帐里,挥汗如雨,心田溢满收获的喜悦,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开始有了思乡之情。
这种情怀类似一场感冒。总是在春天时候突袭而来。一想到就要到了耕种季节,可那块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已然是陌生的,故乡便没有了归属感,再回去就成了匆匆过客。渐渐地,我们对故乡的疏离慢慢被抻长,后来的后来,连梦里都不曾遇见了。
人一旦抽离某种境地,余下的空隙瞬间被其他事物占据。再想回头,已是无法回到最初。一段情意也是如此。前些日子联系频繁的一位友人,因其某些做派令我生厌,几次权衡之后决定疏离此人。友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时地发来信息问好,绝不回应。我想着日子到了阳光正浓的时刻,一定会遮蔽掉灰颓的景象,人也是,到了某个年纪,会自动屏蔽掉不适宜自己的东西,包括一些所谓的朋友。凡是令自己时不时情绪为难、感到逼仄的事物就尽可能地回避吧,完全没必要为了讨好别人失去了自己的尊严。——我最近极少和人说些闲话了,大概我是真的老了,宁可独自完成一场对感冒的治愈,也不肯去和不相干的人诉一声苦。
苦是无法分享的,甜可以的。
我于是决定去给自己买些“阿奇霉素+热毒清”用来治愈身上的感冒病毒,并且代替关心自己的人说一声“多喝热水”。前者属于药物性治疗,后者有自愈的功能。我想我与春天如此贴近了,真的需要一场回乡之旅,而这个故乡,是曾经有着温暖情怀的昨日青春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