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夏日渐深,每一面木叶都是灯盏,而蝉声拂过的时间,都变得简单。花朵隐喻春天,叶子停在世界的浅处,只关心天气、雨水,和拂晓里的一朵光亮。不说远方,不说太多梦想,当一株露草说起“叶子绿了”,有多少喜悦,无人能知。—— 卡侬和Tequila

夜半醒来,已是晨霭初露,夏凉悠悠。再也无眠,索性披衣而起,来到静静的客厅里,只见昨日买来的那束橘色的百合花,正在窗台上兀自疯狂地开放,六片花瓣六条花蕊,相互呼应成趣,又无遮无掩,自有着野性而放肆的美丽。

这种百合,每到夏季,总会有人担着来卖,或成束、或成枝:白色的素雅高洁,橘色的热情浪漫,自己常常在若干个清晨,未待梳妆,就慌慌张张地奔去买来,生怕晚了、迟了,就收获不到这都市里少有的一分自然之色。就像三月喜欢丁香、初春喜欢樱花一样,独独在某个时节有某个时节的初恋,执迷而又不知改悔。

书上说:每个男人的最初,都会有一个樱花般的女子,飘落在生命里,注定颓废!也曾在相爱的起始,一次次问他自己是不是他的最初,记得当时的他一脸凝重,言辞谨慎,他说:你可能不是最初,却一定是唯一!自己当下便很感动,从此暗下了决心,风里雨里也要随他去了。

而在这个凌晨时刻,因为四周沉寂,忽然间窗外传来一声声小鸟的唧唧鸣叫,疑似来自空灵世界,声音哑嫩而羞涩......有纱窗拦着,无法探出头去探询小鸟的居处,只看见窗外的树如处子一样,静如磐石,四下里空荡荡的,只有往事随鸟鸣花放暗自穿梭......

记得那年冬月,随他南下,归来时坐的是自家货车,傍晚,从广州的佛山出发,一路北行,沿途只见在星光中一座座陡峭的山峰瞬间远去,一棵棵芦苇在路边随风招摇,偶有空隙,下去欲采来一束,却不料那枝条韧力十足,不能被生生折断,失望之心几次跌沓而至......后来,路过湖南时,那里还是一片葱绿,路边的竹子笔挺成阵,于是又动了私心,想去挖一棵来养,他便笑我:“南方的植物到了咱北方根本不能活的,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听了,只好作罢,隔着车窗,眼看一丛丛竹子,一片片甘蔗林,一株株芭蕉树,从眼前一一闪过,那绿色的诱惑却丝毫不曾减去半分。到北京的时候,已近深夜,一觉醒来,天气已聚变,寒气袭人中,离家乡也近了许多。

此时,忽闻窗外传来喇叭声声,——高亢、悦耳,不禁疑惑,看窗外,黑压压一片,荒郊野地,哪来的乐曲声呢?遂问开车的他,他只是笑着,拂了拂我的头发......在很多年后,自己终于明白,在静气中所听之音,一定是意识在长久的迷惘过程中走失了,思维无法回归,便产生了错觉。记得,他后来告诉我说:“我没有听到,是因为我在开车,必须专注啊!你呀,幸亏有我在,不然就走火入魔了。”

那时,自己就常常会想:在每个生活的迷茫时刻,是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一份清醒呢?而是不是惟有专注,才不会被某种诱惑拖沓着前行?事业、感情,都会有某个疏忽的间隙,而自己,是不是永远能懂得自持呢?

今夜,又闻鸟鸣,心下便觉凛然。这么久了,还会想起那一张很久以前的脸,在某个黄昏的时段,那双雪润的眼睛,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还有黑暗中他的嘴唇,彼此相拥、亲吻过的丰满的伤口,它是这样的深,想来,时间过了好久,再也抚摸不出痕迹了。

夜凉,却没有露水,干涸的八月,潮湿的八月之晨,自己孤独地站立了许久,直到身后门声响起,他出来说:“再去睡一会儿吧?天就要亮了......”

被他携着手穿过厅堂,亦仿佛穿过了十余年的光阴岁月。——那时的她还是懵懂的女孩,他的一句“我会对你好的”,就轻轻地把她隔离在她理想中的幸福的门外......而那个人的幸福,终是夜晚响起的天籁之音,于她早没了因果,是繁华的花,开在零乱红尘,恰似一场隔年的旧梦了......

她只有,轻轻地,默叹一声。

我时常幻想,一些时间之后,我终于走到你的面前。若你问我去过哪里,‘我走过了许多个明天,成为披星的远行者,和居住于故梦里的人。我到过旧日的花园,晚霞不过是你此时的呈现,而所有的等待,早已跃升为我的每一束黎明。如今,除了微笑和眷恋,我这双手空空的人,还能给予你什么’。 —— 卡侬和Tequi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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