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个脑洞:加州会独立吗?

每次美国大选,都会伴随一部分选民开心、另一部分选民失落。就连不少中国网民都会因为美国大选而吵得不可开交,大选对于美国国内选民和各个州来说实际影响更大,他们当然也会更在意。

美国五十个州有“红州”和“蓝州”的说法,红州就是那些支持共和党的铁杆州、蓝州即支持民主党的铁杆州,比较有代表性的蓝州正是选举人票最多、权重最大的加州(共有55张选举人票),而排名第二的德州(共有38张选举人票)则是比较典型的红州。不要因为下面图中红色区域的面积大就认为共和党强势,考虑到蓝州覆盖的地区都是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地方,所以红蓝之间整体上是实力相当的。

美国红州和蓝州示意图

每次共和党赢得大选,就有人问:为什么加州不独立?

每次民主党赢得大选,就有人问:为什么德州不独立?

我们今天以科普的角度,以加州为参考对象聊一聊这个话题,之后你会明白下面几个问题的答案:美国作为一个拥有50个州的联邦制国家,是怎样维系国家统一的?加州、德州这些美国大州,所谓的独立运动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加州人口众多、经济发达,2019年时,加州人均GDP达到8.05万美元,一个州就坐拥一大批可以影响世界的超级企业(比如苹果、谷歌、脸书、特斯拉、奈飞、英伟达、英特尔、AMD、高通等等),加州出产的好莱坞电影席卷世界,加州的经济总量更是超过3.1万亿美元,这个规模已经高于英国、法国这样的强国,相当于两个俄罗斯。

加州的GDP总量已超过英国和法国,除美国外,全世界比加州经济总量更大的经济体只有中国大陆、日本、德国

从自然资源看,加州的面积比日本还要大12%,地形又远好于日本,拥有广袤的农田和美国西海岸三分之二的海岸线。这样一个大州,即使独立成一个国家也算得上是世界级的强国,那么加州为什么不独立?主要有四个原因。

(1)民众不支持 

加州历史上提议要脱离美国的提案有200多个,但都无果而终。现存的“加独”组织其实是从2015年才开始有的,这就是“Yes California”,之后共和党竞选人川普在2016年大选中战胜民主党竞选人希拉里,这自然让加州这个蓝州的选民感到不满意,“Yes California”的支持率有所上升(但也只有30%左右)。

“加独”的Logo

这个运动的名字是效仿苏格兰的独立运动“Yes Scotland”而取的,他们还在Facebook上建立了专页,虽然Facebook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删帖和封号,但这个页面热度很低,直到今天,该页面每条信息所获得的转评赞也不过十几甚至个位数,对于近4000万人口的加州来说,“Yes California”显然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追捧。

“加独”组织Yes California的Facebook主页

不少权威机构从2016年到今天对“加独”进行民调,数据显示从2016年至今,加州愿意独立的人都很少,没有一次超过三分之一,而且支持者比例近年来也越来越低。根据最新的民调(2018年3月底),支持加州独立的人占比只有14%。

2016-2018年加州独立民调结果,到2018年3月,只有14%的人支持独立

(2)宪法不允许 

虽然我们从上文看到,支持加州独立的当地居民是少数,但如果真的大多数民众支持,加州能否独立呢?答案是:不能。

这件事要从南北战争及其后的德克萨斯诉怀特案(74 U.S. 700 (1869))说起,在这件案子中,最高法院裁定:宪法并没有允许各州单方面从美国分离出去,而分离州的分裂条例,以及其立法机构试图落实此类条例的所有行为,都是“绝对无效的”。因此一旦有州试图独立,将被视为违宪。

在德州诉怀特案中,法官也并没有把各州离开联邦的可能性说死,判决意见中有言:“德州与其他州的联邦是完整的、永久的、不可拆分的……除非发生革命或得到其他州的一致同意。”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想独立?也行。要么(1)闹独立的州革命成功打倒联邦军队,要么(2)大家一起来修订宪法。这两点在今天看来,实现的可能性都几乎为0。

德克萨斯诉怀特案的大法官Salmon P. Chase

(3)独立没必要 

加州作为美国的一个州,现在已经享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权了。这也是加州不愿意独立的原因,因为独立对于加州来说得到的好处远远小于带来的坏处。

从法律上看,美国不仅有我们熟知的联邦宪法,每个州更有属于自己的宪法,只要各个州的宪法与联邦宪法不产生冲突即可,独立性非常强,联邦最高法院几乎不会驳回州最高法院的判决。所以美国既是一个国家,更是由50个国家和一个特区组成的联盟,United States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美国的各个州就像是让渡了一部分主权给联邦政府的共和国,既有独立性,又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1849年版加州宪法目录

从财政上看,美国的州政府也有着实质上的自主权,与州宪法类似,财政规则只要不违反联邦宪法和本州有关法律,他们可以自主选择他们的税收结构。各州的税率、税基和各项收费可以不经过联邦政府的批准,由各州自行确定。所以我们看到每个州的房产税、消费税相差很大。例如:俄勒冈州和特拉华州为了鼓励州内经济发展,实行0消费税政策,而加州的消费税则高达7.25%;又如德州平均房产税达到1.86%,而夏威夷州只有0.27%。

俄勒冈州与加州的消费税税率

包括加州在内,各州都有属于自己的州旗,星条旗和州旗并列的情况也很常见。下方照片中的美国国旗与加州州旗就是一个例子,请注意,加州州旗上的文字为California Republic,含义为“加州共和国”。

美国国旗和加州州旗

加州州旗 California Republic

50个州与华盛顿特区各自的州旗

从生活习惯上看,美国本身是一个移民国家,各地没有太深的历史文化包袱,西进运动和领土扩张的速度很快,这使得美国历史和文化上具有相当的整体性。如果你在美国有过自驾游的经历,一定留意过跨州时的欢迎牌,如果一个州脱离联邦,就意味着要在出州时设置海关、缴纳关税...对于绝大多数民众而言,州与联邦之间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从亚利桑那州进入犹他州纪念碑谷时的跨州欢迎牌

(4)加州人有更大的野心

对于加州来说,尽管这个州属于深蓝州,但即使是加州对于局势再不爽,比如在共和党同时占据白宫和国会两院(就像川普最开始的两年那样)的情况下,加州也是不会愿意分离出去的,因为加州左翼的野心很大,他们要的不是掌控加州一个州而已,要的是影响美国未来的局势,加州这样一个拥有55张选举人票的超级权重州对于总统和两院选举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象一下,如果加州不再属于美国,那么民主党将永远失去这55张选举人票。对于总统选举来说,加州足以定胜负,如果真的少了加州这55张铁杆票,美国红蓝之间的政治平衡就会被打破,民主党很可能将长期成为美国的在野党,加州这么左的州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决定权就这样让给其他州的选民呢?

按照选举人票权重绘制的美国地图 可见加州的重要性

同样的道理,德州和中部各州这些比较红的州即使对于状况不满,选择的也是坚持拼到底,并不愿意主动撤离。

综上所述,美国对待国家统一这个议题,采用的是恩威并施的方法,一方面联邦政府尽可能保障各州的独立性和各项权利,在不与联邦宪法的冲突的情况下,给各州尽可能多的自治权;另一方面又在法律层面上尽力将各州独立的机会压到最低。

对美国各州(尤其是人口大州)来说,他们的政治野心也决定他们无论情况如何,都有强烈意愿要参与到合众国的事务中去,否则就相当于把决定权拱手交给对手。

回到文章标题中的问题:加州会独立吗?这个问题的答案相信大家都已经非常清楚。而在解答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我们真正应该收获的是了解一些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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