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辈子,还是留点遗憾来激励自己
01.
一天下午在文友群里聊天,大家说到文贼,说到文人那点可怜的稿费,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有人聊了几句说要去吃饭,另有人问,吃啥饭?对方说吃狗肉,我说狗肉挺香,我还从没吃过,惹得大家笑。
我不是不喜欢吃狗肉,相反我非常想尝尝狗肉到底什么味儿,可是我却一直忍着,就像一位母亲留着一枚香甜可口的大桃子舍不得吃,等着留给自己的儿女,那怕看着桃子朽掉。我虽没有一位母亲那般崇高,却在吃狗肉这件事上也很较真。
小时候村里几乎家家养狗,狗就像庄户人家的忠实奴仆一样,认真负责地帮着主人看家护院,谁家的狗也不拴着,都是四处游荡,也没听说过伤着村人或者伤了谁家的牲畜。大家都挺喜欢狗,即便狗老死掉了或意外死亡,也就挖个坑埋了,没有听说谁家会将狗吃掉。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户人家养了一条体格庞大毛色纯白的狗,那狗在黑夜奔跑时就像一道闪电划过,速度极快,又极聪明,从来都不与我们一群小孩子亲近,好像也不与其他狗在一起走动,总是独来独往。时间长了,大家都怕它,它那阴森森的目光,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所以大家老远看到它就躲了。
02.
有段时间,村里的鸡啊鸭啊总是丢失,起初大家以为是水狼子给叼走了,可是有细心的村民发现,那些丢失的鸡鸭全是被那只大白狗给吃掉了。大家开始防起了大白狗,主人也准备把那狗拴起来,可那狗好像发现了主人的意图,总是抓不住。
有一天下午,村里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放学后准备出去玩,刚走出院门不久,就被那条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大白狗扑过去咬住了,因为是夏天,那孩子只穿了条短裤,小腿肚被那狗硬生生撕掉了一块肉,要不是有人看见赶过去将那狗打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了大家的安全,主人和队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打死那条大白狗,可自打那事发生后,总是很少再见到那狗。有次见到了,大家一拥而上准备将那狗置于死地时,它却死里逃生,钻入树林子里,任你多少人也找不到。这样几次下来,那狗不但没被打死,反而是昼伏夜出,祸害鸡鸭,成了村人心头的一块心病。
那时候,刚改革开放,公社里还有半自动步枪,我伯当时是我们大队的大队书记,他当过兵,会使枪,这个重任就自然落到他头上了,他到公社里向领导汇报了情况,借来了半自动步枪。村里人全都被动员了起来,经过长时间的观察,那狗终于在一个黄昏出现了。
03.
大人们都很紧张,不让小孩子出门,怕那狗要是逼急了会再伤人,所以只有大人出去帮忙打狗了。
几声枪响过后,村子又回复了的宁静。
那条大白狗被打死了,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
可能是因为那狗很坏的缘故,村人一反不吃狗肉的习惯,三下五除二就把狗皮剥了,要想吃狗肉的就自己砍一块拿回家煮。就那,还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拿狗肉,我伯给我家提来了两条狗腿。父亲让母亲煮了大家一起吃。
好多人都来我家等着吃狗肉,父亲让我早点睡觉,可我也想吃狗肉,不管父母怎么劝说,我还是坚持不睡觉。
煮狗肉的过程好像很漫长,可我一直等着,心里虽然很急,但却越等越精神,闻着从锅里冒出来的香气,口水直往喉咙里咽,终于等到揭锅了,看着锅里飘满的金黄色的油花和泛着翠绿的葱花,再闻着挡都挡不住的肉的香味,那叫一个馋啊,真像一个好几年都没见荤腥的乞丐见了美食一般,两眼都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
04.
可是就在大人们忙着大口吃肉满嘴流油的时候,父亲却不让我吃,说狗肉性热,小孩子不能吃,吃了就没有了记性,将来念不下书。就因为父亲的这句话,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可是弟弟就不一样,不让吃他就哭闹,最终吃上了一小块,而我却不管如何闹腾,父母都坚决不让我吃,眼瞅着一大锅狗肉被别人一顿猛吃,越来越少,最后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时,我心里的那种失望委屈,突然间像决堤的江河一样,忍不住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藏在被窝里大哭了一场。
多年以后,我终于如父母所愿考上了大学,也知道了吃狗肉并不能使人的记忆力减弱,那只是一种民间的说法。可是我却能感受到父母对我寄予的厚望。小时候我学习挺好,每次考完试,都能戴上大红花,学校穷,老师没钱买奖品,就自己用红纸做一朵大红花,给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戴在胸前。我戴着大红花经过村子,回到家里时,父母总是高兴得眉开眼笑,可能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更是对我多了一份期望,多了一份呵护,才坚决不让我吃一口狗肉。
05.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让父母感到无比自豪,但我却总对自己很不满意。在父亲眼中儿子能考上学,能当城里人,能发表文章这在他看来那是莫大的荣耀。而我却因为不能给父亲很好的治病,不能有更多的钱孝敬父母,不能常回家看看而深感惭愧。
每当与朋友聚会或者外出吃饭的时候,我都坚持不吃狗肉,因为我觉得自己远远没有达到父母对我的那份期望,无以回报父母对我的那份呵护。我不知道离吃狗肉的这一天到底还有多远,所以就只能不断努力。
人这一辈子,遗憾很多,就像一条河经过了一个地方,再想回去就不可能了。有些遗憾,或许能够弥补,但时过境迁,也就失去那份执著那份期盼,还是留一点遗憾用来激励自己吧,那样会更加清醒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