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头戏‖长篇连载之二:广州工人(作家谢友义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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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头戏”是《毛白菜》微刊的一个特殊栏目。本期重头戏出场作家:谢友义。他的长篇力作《广州工人》被誉为“近年来中国工业题材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新收获。”这是《广州工人》首次在公众号亮相。


第二章

四月的广州乍暖还寒,久违的春雨给广州市民带来一阵阵的清凉。广州这两年比较干旱,据气象部门记录,自去年以来,广州已有一百多天没下过雨了。

马路两旁的绿化树都在抽着淡绿的春梢,地上散落着枯黄的叶片,浸泡着昨夜的雨水,踩在上面粘乎湿滑。袁志豪低着头边走边沉思,心情有些沉重,他的鞋底下沾了一大片树叶也浑然不知。

冷冷的阵风吹来,瘦弱的汉子袁志豪都没当一回事,他显得心事重重,想的是如何帮侄子找工作的事。袁志豪掐指一算,袁超从老家来广州好些天了,由于还没有找到工作,因而每天无所事事,睡在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得尽快帮他落实工作之事。

在袁志豪工作的厂区里,工人们来来往往,呈现出一片嘈杂、喧嚣的情景。

“如有时间可以出来一聚。”想起周干事的短信,袁志豪六神无主,寻思着:几天前不是说了没招工计划的吗?现在又说可以出来聚聚,这周干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隶属于南洋公司制造部的富华队的作业区大部分是露天的,袁志豪主要是负责富华队的的机械设备的保养工作,包括电焊机、风机、吊机、行车等等。

袁志豪走进用废旧集装箱改造的维修班组房,旁边的是行车、电焊、配套、装配等班组,呈一字形摆开。每个班组约八至十人。这几个班组就是一个工段。

上班前,大家总喜欢凑在一起聊聊天,话题一般囊括了国家大事、闹市新闻、公司领导的事、同事们的趣事及秘闻等,这些话题对他们来讲总是聊不完。正当大伙正聊得兴高采烈时,袁志豪走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维修班的司马良看到袁志豪双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喂,兄弟,你死了老豆(老爸)啊?”司马良朝他脸吐了一口烟圈,调侃了一句。

司马良今年三十七八岁,个子很高,足有1.85米,脸型尖长,皮肤黝黑,眼睛小得如绿豆,留着一头长发,尤其是他的嘴角两边各留了一小撮胡须,活脱一只长毛鼠。他笑起来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大黑牙,那都是被烟熏的,而他的一只门牙前年光荣“下岗”了,换了一颗金的,只要一张口,这金牙就会闪闪发光;他体重也许就只有90斤重。他不上班时喜欢穿一身宽大的唐装,瘦高的身躯就像一个衣服架子,脚穿一双布鞋,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像唱踩高跷。他因此获得一个外号叫“高佬良”,当然上班就得更换工作服。

司马良是袁志豪的师兄,对吊机维修有独到的见地。但这司马良平时却总是吊儿郎当的,特别喜欢说女人,他总是说研究吊机维修就像研究女人的那个部位,如果知道找到那个关健部位了,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有没有道理,只有他才说得清楚,反正,他这样的教学方法,女学徒是无法接受的,但却深得男学徒的喜欢。

他修长的手指不知是机油沾染的还是抽烟的缘故,双手都是乌黑锃亮的。

袁志豪瞟了一眼司马良,走入班组,班组房内摆满了工具、电线之类的杂物,桌子上放着大小不一积着黑黑茶垢的杯子。

“哎呀,你真的死了老豆?”见袁志豪不理自己,司马良抬起左脚轻轻的落地,紧绷着脸故作惊讶地盯着袁志豪。

平时大家都是喜欢开玩笑的,但此时此刻袁志豪还是想着如何帮侄子的事。昨晚好不容易跟周干事沟通好,由周干事出面约人事部的领导见面,到时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心烦意乱中便回骂了司马良一句,“你妈的,你死了,我老豆都不会死。”

班组门口坐满了其它班组的员工,由于这些员工之间都很熟悉,所以经常这样开玩笑的。

“哎哟,心情不好啊?” 摸不着头绪的司马良被袁志豪突然的回骂,他感到自讨没趣,悻悻地走到另一边去了。

司机班副班长、工段工会女工组长陆春艳扭着屁股风骚十足地走了过来,用肩膀碰了一下袁志豪,“你没事吧,豪哥。”

陆春艳的身段苗条,但胸部特别丰满,盘着头发,走路时脚步轻盈,但说话特别随性,很喜欢开玩笑。

“挤什么?挤来挤去的?” 袁志豪没好气地说,见陆春艳靠过来,好像是躲瘟神似的,心里有些不爽,皱了皱眉头,故意避开。

“挤我啊,挤挤更健康。” 司马良一脸坏笑,急忙上前用手搭在陆春艳的肩膀上,露出一口黑得令人发指的烟牙。

尽管穿着严实的工作服还是显示出陆春艳的好身段,她用力甩开司马良细小的手,“你发骚啊?挤你?你有什么好挤的?我就担心你挤不出油水来。”

闻到司马良嘴里的那股浓重的烟味,陆春艳不由得摁住鼻子,用鄙夷的眼神瞟着“修长”的司马良。

“你这老骚货,我就不相信挤不出来,嘿、嘿、嘿。”司马良努力睁圆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眼神充满淫贱地盯着陆春艳高高隆起的胸部。

“春艳,你就将就一下他吧,不然的话,小良会流鼻血、脚抽筋,导致昏倒,然后发生工伤事故。你还是工会委员啊,这个你懂的,就给他挤一下吧!他就舒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良啊,春艳也是嫌你不够粗大,哈哈哈!”长得一身横肉,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维修班副班长邱富春兴奋地搅和着,眯着那双通红的金鱼眼看着陆春艳。邱富春鲫鱼般的嘴巴长在圆厚的脸上显得稍小,但并不防碍他说话的速度。他每次同春艳聊天总是很兴奋的,眯着双眼像吃了春药般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淫笑着。

“你妈的,你们这两条粉肠(混蛋)去死吧,我才懒得理你们了。志豪啊,你什么事啊,心事重重的?”见司马良、邱富春这些人总是没有一点正经,陆春艳收住笑声神情严肃地往袁志豪靠了过来,弯腰时露出了雪白的乳房。邱富春望着陆春艳那丰满的双峰,突然睁开双眼,咽了一口唾液。

“他奶奶的,你吓死人了,你刚才不是睡着吗?原来你是在看靓女啊?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司马良的徒弟江河一直在看着师叔邱富春,此时此刻也帮着师傅司马良还击邱富春,在班组里都是没大没小的。

“你们简直就不像话,师傅好色,徒弟假正经,我就不说你们了。唉,什么世道啊。”江河不无感慨地说,心虚的邱富春没想到江河会突然击中他的要害,只好强作镇定,就好像得道高僧一样淡定,转身不看他们了。

“哗,师傅,你转性了?师傅你没事吧?”邱富春的徒弟“猴哥”陈醉也耐不住寂寞了,凑过来和他们说话。见此情景也实在看不下去,也当安慰和关心一下师傅。

别看这陈醉才二十出头,又矮又小的,技校刚毕业才两年,但技术了得,实习时就开始跟定邱富春了。南洋公司规定:对技校的实习生都实行导师制,意思是技校毕业之后,指定技校生要跟随师傅学技术,师傅就负责帮带并负责技校生的技术传授、指导。这两年来,他们师徒关系非常融洽,也很随和。

陈醉对师傅邱富春的喜好了如指掌,所以大家也就是笑笑而已,不会当真。由于陈醉长得矮小,身手比较灵活,所以维修爬高(高空)作业,一般都是陈醉来做。譬如大型吊机的鹤嘴,也就是吊机的吊臂转弯处。这两年来,陈醉学技术非常用功,维修作业基本上可以独立完成,在公司里是非常难得的维修后起之秀。

闻言,司马良乐得大叫一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恨不得过来抱一下阿醉,“哎呦,陈醉你这衰仔,不错啊,还能迷途知返啊,嗯,有前途。”

“你们啊,无聊!哼。”见这几个“家伙”狼狈为奸,气得邱富春扔掉手中的烟头骂了一句,恨恨地盯了他们,觉得真没意思,干脆不理他们,放下茶杯,整理工具去了。

见“气”走了邱富春,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打情骂俏声,香烟气味、茶香味氲氤地笼罩着这个班组房间,大家不肆无忌惮地继续调笑着,这样的习惯他们早都习以为常了。

玩笑开够了,大家便陆续走出班组房,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国企的员工都是这样,迟点早点到岗都无所谓,平时大家就是开开玩笑,打发无聊时光,过了就算了,谁也不会把调笑的话记挂在心里。

其他人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干活去了,维修班内就剩下陆春艳和袁志豪两人了。

陆春艳问袁志豪:“袁师傅,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望着不远处的吊机已在行驶,员工们都在忙碌着,袁志豪终于同陆春艳说出心事:“是这样的,我侄子从老家来广州想找份工作,想来我们厂做工,得找一下人事部的人。虽然和秦科打过招呼,但我毕竟和他不熟,那周干事也是认识而已,没有深交。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帮忙,如果肯帮忙,又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礼物才好啊。”

袁志豪又把周干事发来的两次短信内容说给她听。

“哎哟这就事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你就是想搞掂秦科,是吗?周干事那里你别理他,但你见到他时还是答应同他聚。他说同你一聚,就是要你请他先吃一餐,你懂吗?”心直口快的陆春艳媚笑了一下说,她想把手搭在袁志豪的肩膀上,见袁志豪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缩了回去。

见陆春艳说话语气如此轻松,神情淡定,袁志豪不禁瞪大了双眼,像找到了救兵一样,“不用理周干事?搞掂秦科?你同秦科很熟?”

“不就是秦科吗?你不用紧张,我帮你搞掂他。”雷厉风行的陆春艳掏出手机,翻查着通讯录。能光明正大地为志豪效劳,陆春艳感到心里甜滋滋的,热情地忙碌着。

“死佬,你响边度(在哪里)啊,是啊,我是春艳啊,想同你倾(说)件事……”拎着手机的陆春艳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地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她那肢体语言着实丰富,来回转动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发情的母猪在班组房蹦跳。

袁志豪吃惊地望着她,他总是担心陆春艳打电话太投入而撞到班组的墙壁上,直到她打完电话为止,袁志豪的心才稍为安定下来。

“行了,行了,志豪,我同秦科说了,你请他吃饭就行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终于,陆春艳挂了电话,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兴奋得就像刚打了鸡血一样。

见刚才陆春艳说电话时那激情四射的骚样及发嗲的语气,简直和平时与袁志豪说话的神情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别这样望着我,都是为了帮你,我才这样的,对付这秦科不热情一点是不行的啊。”陆春艳见袁志豪投来的惊诧的眼神,顿时觉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委屈。

我的妈,这只是热情吗?袁志豪心想,虽然陆春艳帮了他一个大忙,但是她的方式他是无法接受的。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背上冷咝咝的,他颇为不屑地望一眼陆春艳摇了摇头。

袁志豪的表情让陆春艳有点不安,她一言不发也猜到他心里面在想什么,为了消除袁志豪对自己的轻视,她索性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实话实说吧,秦科一直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没答应过给他,但也没拒绝过同他交往。”

“你同他什么关系与我有何相干?告诉我这些事干嘛?”袁志豪说,他对陆春艳同那个男人的事实在不感兴趣,他心想,陆春艳在公司就像交际花一样,就算同领导熟或者有一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年头,一个女人同一个或几个男上司上过床也不奇怪啊。

“哎,我说你是什么意思啊,尽管我同秦科他们熟,但没同他们做过什么啊,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小心眼的啊。”

陆春艳在公司人际关系是不错的,由于她热情大方,作风豪放,有些领导或男工友们有时会搂一下或抱一下她,趁机揩她的“油”(占她便宜),她也不会发脾气,在员工的眼里觉得她很随便,很亲切。但她本人在袁志豪面前一直强调她没同除了她老公以外的任何男人上过床,到目前为止。

反正,袁志豪不管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因为袁志豪对陆春艳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甚至有时也总觉得这陆春艳过于随便,尤其是跟男同事之间相处的时候。

不过那种男女工友间的打情骂俏在班组里是司空见惯的了,各人有各人的做人原则与底线,别人不便干涉。

陆春艳说:“不过,秦科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凭你袁志豪,一个车间技术员,又是合同工,人家答应同你见面,也只是吃你一餐而已。我同秦科的关系就不一样,不过,你不需要我帮忙就算了。刚才在电话里帮你说了这么多好话,你看来并不领情,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我上班了,你好好想一下其他办法吧。反正你也瞧不起我。”

陆春艳望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不吭声的袁志豪,然后站起了身假装要走。

袁志豪很惊讶,心想原来这女人表面看来大大咧咧的,心思却很细腻,她看得出来我心中所想,不可小觑。他可不想失去陆春艳这个热心人的帮忙,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她能帮他搞定秦科长。

眼看陆春艳就要走开了,袁志豪连忙露出笑脸拉住她,“哎,春艳,坐,坐一下啦,别生气嘛!我没有瞧不起你呀,你误会了。我不是想问你,秦科真的很听你的话吗?”无奈的袁志豪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此刻也招呼陆春艳坐下。

陆春艳的心情重新变得明媚起来,她说:“哗,袁志豪,你好假啊。” 春艳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志豪。说句实话,袁志豪在这班组里是另类,人品好、有文化、有技术、有家庭责任感,确实是陆春艳心仪的对象,只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 陆春艳只能在心里爱着袁志豪,而不能把他夺走。在他面前她总是不由自主想表现得淑女一些。

其实,陆春艳对自己有意思袁志豪多少也感觉到一些,所以平时他总是躲着她,此时对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让她情不自禁。

见到袁志豪对自己态度好了一点,陆春艳便有点心摇神荡起来,她脉脉含情地看着袁志豪。

袁志豪不敢也不好意思迎着她那火辣辣的眼神,但他还是心里没底,试探着问陆春艳:“我要你帮忙的事,真的能办到吗?这秦科会你面子吗?”

“刚才电话中你没听到吗?他说了,只要跟我有关的事,他就会帮,但你别到处说啊。我同他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啊。”陆春艳朝志豪挪了过来。

“你说我是给你的远房亲戚?什么亲戚?他相信吗?”袁志豪心里有些不踏实。

“是啊,说是远房亲戚不太好,他可能不信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不如说你是我的老相好,行吗?”陆春艳实在想逗一下这位班组称为“唐僧”的好人袁志豪,并打趣地笑笑。

“哎,我都这样担心了,你还开什么玩笑,这事就麻烦你了,真的?”袁志豪尴尬的表情中透出了些许无奈。

“担心什么啊,这年头,谁家没有点事啊,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就一点小事,就这样了,至于吗?”望着车间那些来回走动、又好像漫无目的的员工们,想起他们的无助,就像自己一样,陆春艳突然收回笑容。

陆春艳前几年因老公赌性不改,一气之下索性同老公离了,自己带着五岁的儿子,住在单位的公租房。

刚开始不少男同事前来,有关心的、问候的,但大部分都是不怀好意的,甚至还没坐下来就表白要同春艳出去泡温泉陪她散散心,这些人满脸堆着淫笑。面对这些对自己有不良企图的男人,陆春艳气得她大骂他们不是人,后来那些男人慢慢远离她了,但秦科还是经常来。

后来陆春艳感到寂寞了,想到秦科长对自己一往情深,她便接受了秦科。不过,不会跟他上床,更从未想过要破坏秦科的家庭。有时秦科搂她一下,摸她一下,一起吃饭,陆春艳都愿意。秦科经常跟陆春艳说近来公司生产形势不太好,像陆春艳这样的行车司机属于辅助工种,可有可无,随时都有下岗的可能。好在有秦科这个人事科的人罩着,她暂时是安全的。

其实陆春艳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想到自己如果真的下岗了,生活都没着落了,儿子怎么办?如果不是因为照顾儿子的话,陆春艳早就辞职了。

“在想什么?春艳?”见春艳低头不语,袁志豪推了她一下。

“哦,没,没什么,志豪,其实我们都不容易啊,在这大都市生活,你乡下的家人还以为你过得很滋润,你看帮你侄子的这点事,就不容易啊。我们都不容易啊。”陆春艳冷冷的审视着袁志豪。

袁志豪感到有些诧异,心想,咦,这是陆春艳吗?平时说话大大咧咧,没点正形,这次说得挺有道理啊。

“别这样看我,死样!” 陆春艳见盯着自己的袁志豪,故意护着自己的胸,扭转身。

袁志豪一惊,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的,春艳,谢谢你,想不到,其实你挺乐意帮人的。今天对你有个新认识。”

陆春艳娇嗔地瞄一眼袁志豪,“我只是乐意帮你,而你不知好歹,平时总是同他们一起笑我,你也不是好东西。”

“对不起啊!真想不到,我的事还是你才帮得了我,我要怎样做?在这方面,我实在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如何讨秦科那些领导高兴,所以好担心秦科他们不给面子。”想起请秦科吃饭,袁志豪还是忧心忡忡的,心里七上八下。

“知道啦,你也太老实了,这算什么事啊,你同他们吃饭的时候,因他们人多,多带点钱去。你记住啊,吃完饭后,你就要溜了,别同他们一起,因为他们吃饱了就要下半场的,如果你同他们一起要下半场的话你又得买单(掏钱),知道吗?”陆春艳望着可怜又可爱的袁志豪善意地提醒他,她太了解秦科他们了。

“什么‘下半场’?”袁志豪真的不清楚,认真地望着这位“高手”。

“就是去KTV泡妞啊,很贵的,你是消费不起的,这回我给了他电话,他也不会带你去的。”陆春艳说话时眼睛闪烁着一丝丝令人捉摸不定的眼神。

“真的实在感谢,感谢你的帮忙!”这回袁志豪终于听明白了,连忙点头致谢,他还是想不明白陆春艳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当然要感谢我了,为了帮上你,我可以挺‘身’而出,你值得我这样做,其他不说了,别担心,你侄子的事会成功的。”陆春艳拍拍袁志豪的肩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南方实业南洋公司里面就像许许多多的国企一样都是拉帮结派的,老乡帮、同学帮、战友帮。有些一家几代都在这里工作,根基根深叶茂,裙带关系异常复杂。进入了新世纪的时代,特别流行讲人情,讲关系。社会流行这样一句话:想要关系铁,就要做到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

制造部的经理卢富,总经理办公室的副主任关南昌以及公司人事部人事科的秦铁军都是老乡,尽管没有同过窗,没有扛过枪,但他们三人的关系紧密,陆春艳也亲眼见证过。

四、五年前,秦铁军还是制造部人事室的主任兼任制造部的工会副主席,陆春艳是工会委员,秦铁军总是找借口同陆春艳接触。由于工作关系,久而久之秦铁军也喜欢上陆春艳。刚开始,陆春艳没有这意思,但也经不住秦铁军的死缠烂打,经常同陆春艳说要开会,说什么关于员工工作等等,后来陆春艳也终于明白秦铁军的用意,陆春艳也是人精,凡是秦铁军说去吃饭也去,去外出旅游也去,就是不和他上床。不过,喝上几杯,借机摸摸,搂抱一下,她倒是不反对,就是不要突破最后的防线。

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熟了,秦铁军同陆春艳便无话不谈了,陆春艳就是从秦铁军的口中得知秦铁军、关南昌和卢富这三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去年底卢富上调到公司任党委副书记兼公司工会主席了,秦铁军也就由制造部的人事室主任上调到公司人事部任人事科科长,这内在的原因,陆春艳都清楚。

而且秦铁军也经常带春艳到酒吧,有几回还当着陆春艳的面搂酒吧的陪酒女郎,当然陆春艳装作不在乎。陆春艳明白秦铁军他们都想同自己上床,一旦上了床,就不会理她了,这一点她很清楚,所以她就坚决不同秦铁军上床。

尽管如此,秦铁军对陆春艳还是一直不死心,并一直在陆春艳面前暗示,卢富副书记一直在关照着他,是他的人,所以只要你陆春艳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这话说了两三年,但陆春艳还是没有找过秦铁军办过事,这回陆春艳就想起了秦铁军说过的话,还真没想到秦铁军一口就答应了。

“袁志豪啊,电话我也打了,但这秦铁军为人很深沉的,也挺会伪装的,不管他如何冷漠,你都不要管。”陆春艳捋了一下零乱的头发,这回显得有点正儿八经。

班组房内即使是白天也是开着灯的。灯光下的陆春艳透出了几分姿色,苗条的身材,笔挺而小巧的鼻子,尤其是那隆起的胸部,煞是诱人得车间的那些男同胞们个个口水直流。

“望什么啊,你不是很正经的吗?”见老是盯着自己的袁志豪,陆春艳逗着他笑笑。

“不是的,我是说,真的很感激你,真的!”袁志豪说。

“知道啦,记得啦,事成之后要请我吃饭的啊,你这人。”陆春艳站起身来也要上行车(吊车)了,突然转过身来朝袁志豪的大腿狠狠地拧了一下。

“哎哟,一定的,一定的。”平时总是不愿意搭理陆春艳的袁志豪,此时此刻对她倒有点尊重,又有些惶恐,用矛盾的眼神目送着陆春艳走出班组门……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谢友义,笔名云中野鹤、谢天,广东省河源市紫金县人。著有长篇小说《广州工人》、《工友》、《广州好男》、《心痛的感觉》、《心中的太阳》,小说集《文心集》,报告文学集《广州的天空》、《文学的天空》、电视剧本《职校生》等。中国作协会员、广州市作协副主席、广东作家职称评审委员会专家库专家。作品散见《河源日报》、《广东技能报》、《广州文艺》、《黄金时代》、《作品》、《时代报告》、《人民文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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