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眼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眼
文/卜凡
骁骁醒的时候就看到母亲在客厅对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京剧，小声咿咿呀呀地学着。
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但就是在不久前，母亲才刚刚来到城里跟着自己过日子。直到现在还没成家的骁骁，其实很受不了母亲逢人就打听谁家谁家的儿子，这么多年，小区里来来往往却几乎陌生的脸，在母亲到来后的不久开始变的熟悉，骁骁不知是母亲的人缘太好还是自己曾经的交友能力太差，匮乏的记忆里，那么多年母亲明明并不爱和陌生人说话。
这日天还算晴着，还未下班，母亲就早早的给骁骁去了电话，一定要早回来。想着公司的盒饭确实没什么胃口，既然母亲说要去吃邻街新开的有拈头火锅，骁骁还是没骨气的妥协了，火锅为大，母后更是，什么工作呀加班费的，都暂且抛却脑后罢！
母亲是早早就到了的，坐在靠门的位置，大概也是等了很久，冰粉都已吃了两份，骁骁俏皮地吐着舌头，隔着玻璃门就喊起母亲，母亲到没什么表情，转身瞪着她一边叫了服务员让菜品尽快端上来，那服务员好脾气的紧，虽宾客盈门，却没有丝毫怠慢的痕迹，落座后丰富的菜品便已呈了上来，但骁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因看见手边旁的两份桂花元宵已经凉透，没了热气，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已是元宵节。
母亲平日里并不爱吃火锅，所以又点了其他一些小菜，火锅底料很足，看着渐渐蒸腾起的热气骁骁早已胃口大开。
她明白母亲心思，近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她胃口太差，母亲早就不知念叨了多少遍，说瘦的厉害，言下之意，又提到了该交个男朋友，这样才不会以工作为首要，总是亏待自己，还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哑然失笑，总以其他话题堪堪带过。
辛辣的火锅确是最好的选择，只下了第一筷就食欲大开，母亲不停的下着菜，自己却吃的甚少，煮熟的菜大多都到了骁骁的碟子中，骁骁忘情地吃着，不多久就只剩了一种念头，那就是饫甘餍肥，满足的很呐！她向母亲撒娇，如此生活，美好的似梦，想着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离巷口还有好远，就已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父亲养的鸽群，正有序而又不知疲倦的飞翔着，那时候只要看到鸽群，便知道家就在前面。如今母亲离开那个熟悉的家，只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到自己的生活，想来除了惭愧，只有更努力的生活，这般才会让母亲早早放下忧心来。
“嗨……”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骁骁只觉得手心都在发抖，心脏已不知如何控制的好，只听得到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那是那个人的女朋友，他，也在这？
“好久不见……”
为了避免母亲察觉，她随即笑着寒暄。是怕如此耽搁引来那人，影响了自己的情绪，更多的也怕惊扰到母亲的敏锐直觉。她又故作镇定地说：“今天就不邀请你坐下来了，我和我母亲简单吃些。”
那人到是不紧不慢，巧笑嫣然地看着她，不漏声色的略过她和坐在对面正在耐心吃饭的母亲打起招呼：“阿姨好，我是骁骁的朋友，常听她提起过您。”
母亲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原来是骁骁的朋友啊，我以为她平日里只有工作呢。”
“阿姨说笑了。”那女孩抚了抚头发，又说道：“阿姨您和骁骁慢吃，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改日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在找骁骁玩。”说完也是很有礼貌挥挥手，转身向门口去。
骁骁心里此刻有一万种无法言说的表情，面上对着母亲只能笑容可掬的故作镇定。不经意抬头去看的一眼，就看见那人刚好向这边看过来，不知那女孩说了什么，他看过来的时候，眼里有光在闪动，她分辨不清那是什么，只能慌乱再次低下头去找手边的筷子。骁骁想，看，自己终究还是那么没骨气，一个眼神就足矣让自己的所有伪装丢盔弃甲，只想落荒而逃。可母亲在身边，她不能。
时隔半年再次见面，骁骁还是红了眼眶，母亲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天地间，这小小的火锅店都是曾经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是那又怎么样，那个人的身边不是她，如今陌生的不只是彼此的笑脸，还有那些欲言又止，仿佛仍在拼命诉说着对曾经的思念。
“你朋友已经走过了。”
母亲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她怔愣了下，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又看一眼，不远处的一袭素衣已慢慢隐没在夜幕里，并没有回头，如白日里天边那一抹浮云一般。近处游乐场旁一条造景小溪潺潺流动，映着树梢的影和着风起着波澜，辨不清喜哀。骁骁那双泛白的指尖用力地攥紧着筷子，好似那是她全部的气力，唯有紧紧攥着，才不会崩溃的哭出来。她冲母亲没心肝地笑着，吐了吐舌头，放下筷子，假装很随意地将手放进口袋，只在口袋里忍不住松开了又握紧，心内蒸腾起的热气还是一点点失落起来……
“留不住你的身影的我的手
留不住你的背影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
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
沧海会变成桑田……”
店内的音乐还在播着，骁骁听着，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眼泪…
（作者简介：卜凡，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宿州市民俗研究会研究员，花艺师，心素如简FLOWER创始人，灵璧蓝天救援队成员，93年生，热爱文学与公益，近年多在一些网络或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