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下的茶叶情事——读《茶人三部曲》

《茶人三部曲》，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作者王旭烽。这是中国第一部反映茶文化的长篇小说，由《南方有嘉木》、《不候之夜》和《筑草为城》这三部小说组成，共130万字。小说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绿茶之都的杭州，主角是忘忧茶庄的五代杭氏传人，杭九斋、杭天醉以及杭天醉所生的三子二女，他们以各种身份和不同方式参与了中华茶叶的兴衰起落的全过程。时间跨度从1863年太平天国起义失败撤出杭州城时，到1998年由全世界茶人捐资修建的杭州国际和平馆揭幕时止。这一百多年间，穿插了三大事件：辛亥革命、抗日战争和文化大革命；描述了关于茶叶从栽培到釆摘制作到品茶的全过程，可以深入了解相关茶叶知识，体会茶的美好。

▲王旭烽

小说反映了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作者笔下的女性美丽聪慧，行事果敢。在这小说里，杭家女人比男人还要有魅力，柔弱而坚强，撑起一个大家庭的柴米油盐。有时男人是脆弱的，是经不起打击的，此时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在坚韧地发挥作用。看上去江南女子生活型的居多，不太去理会革命之类的大事情，但有时非常有主意，比管大事情的人还要有主见。比如林藕初，在新婚之夜就碰到一个逃亡的太平天国义军——“长毛”吴茶清，在杭家男主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一个新娘子，就敢救下这个长毛，让丈夫听从她的安排。此后，她强势地介入茶叶生意，让杭家的忘忧茶庄走上繁盛之路。又如那楚卿，出身清廷皇家血统，却是一名资深的地下共产党员，在抗战时期她影响了杭家杭忆杭汉兄弟俩走上革命道路，是小说中进行革命不怕牺牲、坚强的红色代表。

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敢爱敢恨的沈绿爱姑娘，她嫁给杭家第二代男主人杭天醉。杭天醉是传统文人，性格偏静，与“茶商”这个角色不甚合拍。当然，家里有强势的母亲与媳妇，留给他作主的时候也不多。绿爱既不甘受婆婆的制约，又不能全盘接受文弱的丈夫，她的内心也是痛苦的。当看到杭天醉的好友、一个会武功的辛亥革命军人赵寄客时，一见钟情。然后她竟不顾封建礼教，在黑夜去投奔赵寄客。而且在遭到赵的拒绝时，她竟然敢打赵一记耳光。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在男为女纲的社会中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举动。因为她的敢于追求，让她在内心能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当她想到生死与共的爱人时仍能平静地面对死亡。

小说采取对比的手法，描写成对兄弟各个鲜明个性的不同人物。如杭嘉和杭嘉平这一对同父异母兄弟、杭忆与杭汉这一对堂兄弟以及杭得荼杭得放这一对堂兄弟。杭嘉和杭嘉平这一对同父异母兄弟，父亲杭天醉，嘉和的母亲是出身低微的小茶，而嘉平的母亲则是明媒正娶的大户人家闺女沈绿爱。虽然二人的母亲势若水火，但兄弟二人却非常友爱。嘉和虽比嘉平只早出生几个小时，却有着长子的负责任一面的个性，他是茶商，却更像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文人，谦和卑逊，考虑周到，做事稳妥，别人都可表现个性，他却是要守规矩的那一个人。而他的弟弟嘉平，天生就是一个革命派，他是不守规矩的，个性张扬的，怎么想就这么做，从不顾及家人感受。年轻时闹革命，不但在杭州学校里闹，还跑到北京去实践什么主义，跑到日本南洋去革命，在国外闯荡，在日本娶妻生子，久无音讯，根本不管他母亲家人的惦念。这兄弟二人就是两种对立分明的个性，给人们看到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嘉和是韧性的，百折不屈，在任何时候都能有智慧的活下去，特别在抗日战争时期。而嘉平刚性的，遭受挫折易放弃。但他是真实的，他只知道想到什么做什么，基本上是不会想到明天的事。

嘉和嘉平他们的下一代是杭忆与杭汉这对堂兄弟。杭忆是杭嘉和与方西泠的儿子，而杭汉是杭嘉平与日本姑娘叶子的儿子。若从遗传嘉和的性情看，杭忆应该要内敛点，而事实上他经过地下共产党人那楚卿的熏陶，思想上接受了有压迫就要反抗斗争到底的精神，在同行人员被日本侵略军打死的情形下，性情变得果敢，一个人拉起一支队伍，专门干起了游击队的工作。而杭汉却因为在抗日战争中得到的分工不同，需要他在隐蔽战线出力，变得小心谨慎，后从事茶叶事业。作者将这一对堂兄弟的性格与他们的父辈性格相反，是为了说明什么？我一直有点怀疑，是为了说明人性的可塑性？是为了说明在抗日的前题下，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发起狠来，也能成为勇敢的战士，直面沙场杀适？而我们的战士也能为了大局，作出牺牲自己的爱好，从事需要的工作。在这场抗战中，有多少牺牲，就有多少忍辱与反抗。

有国才有家。“宁做太平狗，莫作乱世人”说得就是这个现象。在这部小说中，反映了三个事件，分别是辛亥革命、抗日战争和文化大革命。当战争来临时，原本的生活都被打散了，每个人变得不再有明天。是革命，就要有牺牲。在辛亥革命中，杭家当时的茶叶掌柜吴茶清，成了第一个流血牺牲的人。在抗日战争中，沈绿爱、杭嘉草等杭家女性惨死在日寇的铁蹄之下。有压迫就有抗争，寄草、杭忆、杭汉、忘忧等，作为新一代杭家儿女投入了抗日战争。杭忆与那楚卿在战争中牺牲了，留下年仅3岁的儿子杭得荼。有破坏，就得有建设，杭汉则从事了中华茶业建设。在文化大革命中，则是杭汉的儿子杭得放与其爱人双双殉难。杭嘉和作为茶叶世家的传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承受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劫难，呈现出中华茶人的不朽风骨。这也是每一个中国人所具有的风骨。

在这部小说中，爱情是个重头戏。爱情是美好的，不会因为门第出身悬殊而停止萌芽。就如“长毛”吴茶清，当他作为太平军逃犯被追赶而逃入杭氏家园时，怎么可能想到会与救他的新娘子林藕初相爱？作者对他们的爱情写得非常隐晦，在那种环境下，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只能偷偷相爱。那楚卿与杭忆的爱情，因为抗日的需要，他们相聚的时间太少了，但爱情不因为相隔遥远而停止，在每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们就不顾不管地相爱。生活是残忍的，而唯有爱，才是生活中那一抹明亮的光彩。

总之，关于杭氏家族几代人的命运，在平常与战乱时的不同表现，茶叶事业、感情纠葛等表现得非常精彩，会让人不知不觉跟着人物进入那个年代，感受每个人物的不同个性，让人不知不觉与现在的生活相比较，让人更加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