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雪
尹 画
北京下过第一场雪后,京城同学给我发来一则链接——《冬季到北平来看雪》。有人说:“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一字之差,道出雪后时空变幻的意境之感。
雪是冬季的恩赐,白雪好比一层滤镜,经它修饰之后,世界变美了。尤其故宫,一下雪,就成了紫禁城。金碧辉煌的皇室建筑在白雪衬托下愈发显出尊贵的气质。朱墙、金檐、雪瓦,让冬季的故宫在四季中傲然脱颖。
上海的冬天,每年也会下一场或是两场雪,不过江南的雪多半是湿雪,不像北方干雪那般厚实,落地即化,地面很难堆积成型。而且,它总是姗姗来迟,想要在初冬就看场雪基本是空想。
想念雪的时候,如何慰籍自己?我于是在画中寻找雪,于视觉雪景中享受冬日艺术上的温暖。
巴黎奥赛美术馆收有一幅莫奈的雪景画——《喜鹊》。印象派大师莫奈,擅长绘制光影变化下的自然景观。《喜鹊》描绘的是乡村雪后一景。暴雪过后,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篱笆上站立着一只小小喜鹊,置身于白茫茫雪景中,如果不仔细辨认,会忽略掉它的存在。为何莫奈会以小小喜鹊来命名这幅画?因为整幅画中喜鹊最富有生命力。莫奈采用生动的喜鹊来反衬大雪后的静寂无声。作为著名的“光影大师”,这幅画作中最出色的部分依然是光影,莫奈在雪地上画下淡蓝色的太阳反光,隔着画面也能闻见雪后初霁空气中的清新感。乡村因为辽阔,雪更容易形成一望无边的大面积气势。还记得小时候去乡村外婆家过年,如果刚巧下过一场雪,那整块整块未曾破坏的雪打起雪仗来会格外痛快。
尼德兰画派巨匠勃鲁盖尔也喜欢描绘四季更迭,尤喜描绘冬日雪景图。一幅《有滑冰者和捕鸟器的冬景》,生动再现了十六世纪低地国家的极寒严冬。画面基调是冷色调褐色,村舍屋顶覆盖了皑皑白雪,木船被冻住,河水结成厚厚的冰,人们在天然的冰场上滑冰、玩陀螺取乐。正如白雪没有中外之分,白雪下的中外孩童游戏也极为类似。中国北方孩子也喜欢在冬季滑冰,北京什刹海冰场一到此时就热闹非凡。
那么,雪后什么游戏最受孩子们的欢迎?毫无疑问是堆雪人。同样爱描摹四季风光的中国漫画大师丰子恺,也留下了一些关于冬天的漫画。一幅《堆雪人》就描绘出孩子们雪后的快乐。大人们忙着扫雪,孩子们忙着堆雪人。他们纷纷展开想象,给雪人戴上帽子,插上红旗。犹记小时候,冬天的气温比如今冷得多,偶尔下暴雪,哪怕江南的雪也能堆积成型。孩子们即便双手冻得发紫,鼻头冻得通红,依然毫无畏惧,在冰天雪地里玩出一身汗,用火柴、胡萝卜、破草帽给雪人装扮,还会和小伙伴们比比谁的雪人最高最美。而我每年的寒假作文,雷打不动会写一篇《堆雪人》,年年玩不够,年年写不腻,那可是童年冬季最愉快的游戏。如今想来,为何我如此企盼一场雪呢?因为雪后的世界更美,因为雪承载了我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