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清塘第20期 || 草儿杂谈 || 从《诗经<摽有梅>》说起
众所周知,《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内容十分丰富,有反映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风俗到婚姻等方方面面,也可以说是周代生活的一面镜子。其中包含了大量的爱情诗,几乎写尽了爱情中的所有悸动:从相思到告白,从约会到定情,那些爱恋,喜悦,情愁,穿越了亘古的时空,直到今天,依然会拨动我们的心弦。
有人说,爱与自然是文学题材中两大永恒的主题,从古至今,一直被吟咏不绝。对《诗经》稍有了解就会知道,《诗经》分为风、雅、颂三类,那么风呢,绝大多数都是民间歌谣,凡民间有少男少女的地方,便会有爱情,便会被歌咏。今天就跟大家分享《诗经》中一首非常有代表性的爱情诗,以及这首诗背后的故事。
这首诗选自《诗经·国风·召南》,据说堪称春思求爱诗的鼻祖,诗共三章,每章四句,用了诗经常用的手法,重章叠唱。(这里略去诗意解释)从容相待——焦急之情——迫不及待,从第一章到第三章,生动表现了这个女孩的心理过程,大有《金缕曲》中“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意味啊。龚橙《诗本义》说“《摽有梅》,急婿也。”尤其到第三章,真是急切之情呼之欲出。作为先民的首唱之作,质朴无华,情感明朗深刻。
也就是说,这是一首周代女孩子着急求嫁的诗。闻一多《风诗类钞》里有说:“在某种节令的聚会里,女子用新熟的果子,掷向她所属意的男子,对方若是同意,并在一定期间送上礼物来,二人便可结成夫妇”。《诗经》中《木瓜》这首诗便是这种风俗的见证。“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那么这种风俗流传下来也是有据可考的,大概跟潘安有关的典故“掷果盈车”就是这样吧。很多爱慕潘安的女子为了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意,都会向潘安所乘的车上扔鲜花和水果。
我们再回到这首诗,诗中这位姑娘吐露心声可谓大胆:“求我庶士,迨其谓之”,庶,为众多之意,众多的小伙子,快快开口啊莫要迟疑。这是多么热情勇敢。由此可见,这位姑娘并没有钟意之人,她是在向整个男性世界寻觅,催促,呼唤爱情!而且三章复唱后,闻声而见其人了。这可真真算得上一个热情如火的女子啊,这要不是放在上古时期,要是在封建社会,用礼教纲常的思想来衡量一下,这样的女子大概要被那些封建卫道士们视为不守妇道,可能会被浸猪笼沉塘了吧?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人们大概也会说,这女孩子是不是犯了花痴啊,女孩子的矜持都到哪里去了呢?
说到这里,还是有必要去了解此诗的另外一个玄机。大家都晓得,诗经惯用的手法是赋比兴,这首《摽有梅》也不例外,我们来看看,“梅,媒”同声谐音,这首是诗也是见梅而起兴的。《周礼·媒氏》中说:“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在诗经产生的那个时代,封建礼教还没有像后世那样严重的来束缚人心,当时的男女接触和恋爱还是相对自由的。明白了这个婚恋习俗,对这首大胆的求爱诗,就不难理解了。诗句里,“迨其谓之”这个“谓”字很重要啊,就是“会”的意思,这仍旧跟当地的风俗有关系,这是青年男女自由相会的集体狂欢,未婚青年男女可以自由同居。《丘中有麻》这首诗中也有相关描述。提到这一风俗,就不得不提到一个词语“郊媒”,何为郊媒?据周礼记载:以仲春之月合男女于时也,因祭其神于郊,谓之郊媒。每年都在神庙或者神坛附近举行盛会,供青年男女在此自由约会娱乐。一个郊媒,一个台桑,这两个词语都跟女子待嫁,男女欢会有关。《吕氏春秋》里说“桑山之林,能为云雨,故祷之。”在上古时代,桑树被称为神树,是生殖崇拜的象征。并且史上也有记载,古人在祭祀郊媒神时,可“夕宿帝郊”,并在郊媒之坛,男女野合。也就是说,在仲春之会上,看对眼的男女若两情相悦,此夕相会,以后可假以媒妁之言行结婚大礼的。
直到现在,周文化的发源地岐山,当地周公庙里还有一座郊媒殿,这个殿里供奉的是谁呢?是姜嫄。姜嫄这个人大家也许并不陌生,她是五帝之一帝喾高辛氏的正妃。据史书载:姜嫄出野向高媒求子,回来的路上履巨人足迹而生后稷,(夏朝时负责管理农事,后被奉为农神),去过杨凌的人就知道,杨凌农高会的地方有一座三米多高的塑像,手里攥着一把麦穗。儿子被奉农神,古时母以子贵,姜嫄被后世尊为圣母。前面说她是去郊媒求子,其实原因不言而明,帝喾能不能生育我们不得而知,姜嫄踩巨人脚印而孕,作为现代人,你信不?大概也是与人野合之后而孕,只不过作为周人的先祖,那样一个身份,总不能让后人非议,所以要给一个合理的说法而已,总不能让三皇五帝那样的人都失了颜面吧,那就且让她踩了巨人的脚印吧!顺便插句嘴,这个圣母可跟晋祠里的圣母不是一个人,那个是周武王的妻子,姜子牙的女儿呢。悄悄说个八卦,我国古代的另一个大人物也是这样的身世,也是跟红高粱里场景一样呢,他就是孔子,也为郊媒的产物。
总之,所有的诗词背后都可以挖掘出来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故事,只要有心,便可拓展视野,也可加深自己的文化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