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易迎华/云中飞龙来 / 开普饭

云中飞龙来

作者：易迎华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的家乡北枕天井山，西南毗邻东洞庭湖，一条蜿蜒清亮的华洪大运河如玉带揽腰东西飘过。

小时候，只有乡间小路，弯弯曲曲依山傍水，泥泥泞泞绕田跨沟；不出远门也见不到汽车，倒是爷爷推着的木制独轮“鸡公”车“吱吱”地唱响我童年记忆的深处。

记得第一次上学堂读书是个雨后刚停的日子，光着脚丫沿着又窄又滑的田间小路小心而行。垅田的田埂有一段被大水冲垮了，水哗哗地湍急流着，还是大点的哥哥牵着我的手淌过去的。从那时起，我就幻想着眼前出现横跨的大桥、奔驰的汽车，还有那长长的，一路汽笛高歌的火车……

岳华公路的通车让我儿时的梦想成真了，“呎八咀”离我家不到两里远，我们常去修路工地上去玩，运河上是一座半圆的石拱桥，还记得那些石匠师傅们整天叮叮当当敲打着像一群蜜蜂一样挤在一起忙个不停。

小时候去一趟岳阳城就好比现在上北京一样难，愈是难就愈是向往，整天呆在乡下看惯了山水稻麦、篱落菜园、四季树木野花；听厌了牛哞狗叫鸡鸣的我就好奇城市的繁华热闹，公园广场，超市夜景，特别是梦中常出现的超级火车。

第一次看到和坐上火车还是大姐嫁到湖滨之后，那时我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但还是难掩激动燥热之心，趴着栏杆盯着巨龙般的火车眼睛一眨不眨地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那雄壮激昂的汽笛、浑厚铿锵的铁轨声，让我震撼激动。

七十年代家乡开始修公路了，从“呎八咀”到“老儿皇”之间尽量划成一线，但仅仅是土公路，很多年后，土公路变得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由于沿湖农户都喜欢春冬去洞庭湖放牛，又必须经过这条土公路，可想而知，这条路被牛踏成了一坎一坎的奇特景观，被乡亲们戏称为火车路。

要说家乡的变化还只能说是近十年来的事，如果你是久出未归的游子现如今突然回家，也许你会大吃一惊找不回记忆中的故乡，家乡像饱经风霜、返老还童的母亲让你不敢相认，又恰如化妆后的新娘让你惊喜欢跃。

要想富，先修路，家乡的路在十年里经历了三次蜕变，第一次是彻底硬化，终于终结了几十年的“火车路”；第二次是规划赶不上发展的高速变化，金盆村被列为荷花旅游乡村，公路宽度不足，于2018年拓宽到标准的五米，路两傍栽上风景花木；第三次是去年又变成了柏油路，路边安装上了太阳能路灯，沿路还建起了公交车路站，与城市相比，更显得富有诗情画意。

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禁止湖泊运河精养鱼类，从根本上改变了水的质量。青山秀丽，绿水荡漾，鸟儿欢歌，鲜花盛开，这是家乡当今真实的写照。

家乡的日新月异总是与国家的强盛和建设息息相关，让人不曾想到的是国家两条重点路如巨龙双飞腾空经过家乡的西面。一条是杭瑞高速公路，2009年开工建设，一条是蒙华铁路（现更名为浩吉铁路）2015年开工建设，两条路都是桥墩桥梁水泥现浇与预制结构，高大雄壮，气势如虹，在经家乡华洪运河时两路携手靠近，在运河上与重新修建的岳华运河大桥毗邻三桥腾空卧波，又相伴双飞西去，飞越白浪湖、横垱湖，蔚为壮观。

蒙华铁路是世界上一次性建成并开通运营里程最长的重载铁路，也是中国铁路版图新增一条纵贯南北的能源运输大通道。全长1813.5公里，为国铁一级电气化铁路。无论是铁路的工程规模之浩大，还是铁路的设计和电车的技术之先进，都证实了国家的强大实力，以及翻天覆地的变化。

去年下半年蒙华铁路如期通车了，家乡有史以来第一次迎来了“火车”奔驰的奇观。没有激昂刺耳的汽笛声，没有一路黑烟冲天的壮观，也没有哐当哐当的铁轨声，甚至也没有红绿相间的信号灯。在你不经意之间，在你无意抬头之时，猛然看见不远处的天底下，一条如长龙般的“火车”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穿云凌风，飞越湖泊，蜿蜒飞驰，让你叹为观止，驻足目送，似是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幕神话般的画面。

从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到稍有规模的土公路，再到硬化了的水泥公路，又变成柏油路，最后又新建成高桥式全封闭式的高速公路，和铁路；从爷爷推过的“鸡公车”到拖拉机、又变化成越来越大的货车和客车、最终是天上“火车”飞，不是神话却胜似神话。家乡的巨大变化，让人欣喜，憧憬，也令人感觉到一种自信和骄傲。

家乡的巨变也悄悄地改变了父老乡亲的生活习惯，大妈们跳广场舞是当今时尚，晚饭后散步也悄然成风。黄昏徐徐来临，晚霞映红西天，饭后的乡亲们三五成群走出家门，沿着门前宽敞平缓的柏油路向“呎八咀”运河方向散步而来。村头响起了欢乐的舞蹈音乐，一群大妈们使劲地扭起了腰枝屁股，家乡的美好夜生活开始了。

散步不仅仅是锻炼身体，也是一种对生活积极的态度，一种人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结合。如今的运河在国家投资改造后已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运河两边斜坡大部分都清理整平铺上了美观永久的六方板，两岸路面全程硬化，两边与湖相通的涵洞闸口都全部统一高标准重新修建而成，远远望去如亭台楼阁临水而立。一路走近穿越蒙华与杭瑞两条雄壮威武的道路桥墩下，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天上奔驰的车水马龙和长龙摆尾的“火车”感觉是在画中漫步，在诗行中游动，在美梦中旅游。目送“火车”从天而过，消失在遥远的天边，我情不自禁由衷感慨：中华民族这条龙的传人终于开始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