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利 | 又到一年种麦季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持续几天的连阴雨终于在国庆节前夕画上了句号。蓝天白云，秋阳高照，到处散发着成熟收获的气息。按照节气，又该到种麦时候了。
国庆节放假头一天，我便急不可耐地开车回家，帮父亲种麦子。
汽车开心地行驶在乡间公路上。路畔连片的胡萝卜苗绿茵茵的，长势喜人。绛紫色的茄子也沐浴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下露出惺忪的眼眸。硕大碧嫩的白菜一眼望不到边。一行行莽莽榛榛的大葱像列队的士兵一样等着人们的检阅。还有远处绿油油的红薯秧，也是那么的抢眼……
随着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一个个种植大户像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他们勤劳勇敢，敢于创新，在村里连片承包土地，大搞蔬菜种植，像常见的蔬菜，土豆、红薯、西葫芦、茄子、大葱、胡萝卜、白萝卜……这些乡村振兴的“领头雁”，不但帮助解决了村里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而且有力地带动了乡村经济的发展。
很快就到家了。人们都忙着准备种地。平日里冷清的街道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停好车，我赶紧往地里走去。我清楚地知道，父亲一定在地里忙活着。
沿路不时有乡亲们来回穿梭，地里也有人在撒肥料，很少听见拖拉机的欢笑声。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有好几年不种玉米了。地大都在夏天就深翻耙过了，因此种麦子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望着一望无垠平整的土地，这时候真佩服昔人所创造的词语——坦荡如砥。
渐渐地，父亲的身影从依稀的薄雾中显现出来，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大。我赶紧大步迎上去，想自己撒肥料，好让他歇口气。“爸，我来吧。”我伸手就去接盛化肥的脸盆。“不了，还是我撒吧。”父亲稳重有力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你去把电动车往前挪挪，就不用往回跑了。”父亲依然没有停，身后只留下坚实的脚步声。
我赶紧发动装有化肥电动车，试着往前挪。谁知地太软，车轮陷进去一下子出不来。这可咋办啊？我有点急了，眼看着父亲快要撒完了。我急忙将电动车向后退了退，然后加速，这才趁势冲出陷坑，呼呼地向前奔去。哇，好开心！到合适的地方停下。回头一看，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后边帮着推哩。哦，原来如此！就说电动车拉着化肥，还能在松软的地里跑这么快？
父亲递过脸盆，放在地上。我提起化肥袋子倒了一盆子。“爸，你歇会儿，我来试试。”我端起盆子就撒开了。“慢点，手轮开的节奏要跟上脚步，这样撒肥料比较均匀。”父亲在后边大声说道。
说实话，我还真没撒过几回化肥。就边走边揣摩父亲撒肥料时的样子。左手揽着脸盆，右手抓一大把化肥，随着左脚的迈出，右手从身体右侧一下子挥洒到身前，化肥随着弧线从指缝里飞泻而出，扑簌簌地落入大地，准备养育麦种。一步一道脚印，一步一条弧线，脸盆里的化肥在悄无声息中渐渐少去……
不经意间，化肥就撒完了。其实，父亲在不远处一直看着我呢，生怕我有的地方撒的多，有的地方撒的少。
天没有完全放晴，依然有大朵云团盘旋在空中。偶尔一丝丝阳光犹如利箭一般穿破云层的间隙直射下来，给紧张焦虑的人们一点点慰藉。据天气预报，只有今明两天的好天气，后天起又是连阴雨。因此，必须赶在雨前完成秋播。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年的播种机特别少。人们大都撒好化肥，带着麦种，在地头等着，等着……一看见播种机过来，呼啦一下子就围过去，争先恐后地往自己地叫。父亲也不例外地参与其中。
播种机手却不慌不忙地说：“别急，别急，一家挨着一家种，都就种上了。”人们只好耐心等待。种完一家，在给另一家种的时候，人们还是把播种机围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播种量和小麦品种。父亲和大家一样，边讨论边拿起铁铲，帮着司机清除旋耕机上的土块，这样就能快点。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流逝。终于轮到我家了。父亲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我赶紧提起袋子，将麦种倒进机仓里。父亲用手来回扒拉着，好让麦种均匀的摊开。司机调整好方向，一踩油门，播种机欢快地唱着歌，向前驶去，渐渐地走出人们的视线……
一个来回下来，父亲跳上播种机，又来回扒拉着机仓。“把剩下的麦种倒进去，防止不够了。”父亲焦急地说。我赶紧拿过去倒进仓里。父亲明知有多余的，就担心不够。宁愿余下，也总比差点强。有备无患嘛。播种机怀揣着梦想，满怀期待，又一次踏上旅途，开始新一轮的征程……
地，很快就种完了。彤云密布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阳光灿烂。热情奔放太阳让人有点受不了。尽管中秋已过去，火辣辣的阳光依然让人觉得酷热难耐。大地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偶尔一丝丝凉风袭来，令人心旷神怡，倍感舒爽。
父亲戴着草帽，慢悠悠地用锄头敲打着比较大的土坷垃。一阵子的紧张忙碌，汗水在不知不觉中洇湿了父亲的后背。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这就是一直萦绕在儿女们眼中的伟岸与高大，心中的厚重与坚实。在风雨来临时，这就是儿女们无法抵挡的寄托与港湾，无可逃离的臂膀与怀抱。
收拾好剩余的化肥和麦种，我走过去轻声问道：“爸，坡边那一大块地啥时候种？”父亲头也不抬地说：“不种了，你永安叔承包了。说是租去种菜，每亩地租金八百元一年。”话语中流露着轻松与欢心。
是呀，回想起早些年收种时的艰难，我心里不由得发怵。现在农村土地流转已经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随着年轻人大量外出务工，进城安家，村里上年龄的老年人越老越多，过去的种地方式就显得力不从心。因此土地流转，连片种植，机械耕作，科学管理的现代新型农业势在必行。
“啥时候把这片地也租出去，以后就不用为种地劳心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啥？咱家就剩这一片地了，都租出去自己吃啥？”父亲听了我的话后，“愤怒”地质问我：“粮食现在卖价是便宜，可是买粮食吃就没那么便宜了。再说钱不好挣。”父亲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锄头，边干边说：“没听说啊，钱在黄柏树上哩，不苦不得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我一下子怔住了。自以为能说会道，却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父亲的话来。
太阳在我和父亲的“较量”中偷偷地躲进云里。远处的青山渐渐地隐没了苍莽坚挺的身姿。大地又恢复了平静和安详。一阵阵的闷热笼罩在村子的上空，久久不散。雨，恐怕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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