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期: 现代散文《梦落江南》作者 : 朱艳霞/飞花漫若】
作者简介：
朱艳霞，女，网名：飞花漫若，河北省保定人，中学语文教师。一心拈得真情味，秃笔几曾费时光。时有诗歌散文创作。
《梦落江南》
向往已久的江南，终于到了。乘上小舟，听着欸乃的桨声在碧绿如玉的水面上起落，我的心情也激动起来。温婉如水的江南，我如一粒漂泊已久的种子，终于落在了你的怀抱，见到了你小桥流水，白墙戴瓦，廊檐迤逦的真颜。你看那一座座白墙的房屋，白璧无瑕，戴瓦参差，临水而居，绿树倒柳掩映如画，与我所知道的江南真是分毫不差，画中的风景从未失真，只是直到今天，心中埋下的种子才开花。掬一捧江南的水，这可曾映照过西施浣纱的娇态，可有捣衣河畔妇人敲击过的月光，粼粼水面上可泛着一抹思念，一副愁肠。看一眼荷莲，它可曾拂过采莲少女飘动的裙裾，掩藏过稚子举竿的欣喜，或记忆过易安醉归惊鹭的初醒。那亭亭站立的小桥，你渡过了多少匆忙的脚步，写下了多少缠绵的心事。那披蓑身影，是你跋涉的步履么？那一杆油纸伞下的少女，是你痴情的眼泪么？那头裹青花布张望的妇人，可是你盼归的眼睛。“上下影摇波底月，往来人度水中天。”你一定是个智慧的老人，启迪着江河两岸的人民，也抚慰着他们沧桑的心。一弯垂柳老树压河而来，你是愿为河水附身而生吗？还是为了听泊船上的喃喃细语？为何这般老朽苦居。
西塘的房子一般山墙是白色的，正面全是木板门窗，门窗经过风销雨蚀已经老旧，上面黢黑陈腐，还有雨水的划痕，处处显示出岁月的沧桑。有的房子全是木板搭建的，一般两层，下面是铺面，上面是客房。每家的房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远远望去，错落堆叠，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壮观古雅。每间房子都有临河的窗子向外开着，有的还有一小片阳台，放着吊栏床，悠悠的晃动，吸引着沿河游人的目光。临街店铺门前都有长长廊檐，大概两米，为过往的游人免去了日光的曝晒。据说，一位妇人的丈夫出门做生意，他走时，妇人怀着孩子，在家做生意出入不方便，旁边做生意的小伙子就经常帮助她。下雨的时候，小伙子无处避雨，妇人为了感谢他，就在自家门廊前搭了廊檐。又过了几年，出去做生意的男人不见回来，妇人和小伙子就搭伙过日子，他们家生意特别兴隆。后来人们发现他们家廊檐雨天能避雨，晴天能防晒，客人都愿意到他们那儿去。于是，效仿他们，家家都搭上廊檐，就有了现在的规模，也成了西塘独特的风景。
廊檐下，就是一道长长的美人靠，有人说越靠越苗条，越靠越美。怪不得江南女子柔美多姿，身段都是这么靠出来的吧！我也赶紧靠一靠，不为别的，走了这么久的路，靠上去甚是舒服。脚下有了着落，背部有了依靠，手臂可以弯曲着随意搭落，真有几分美人临水而靠，柔婉多姿的感觉。你还可以扭转着身子，看一看两岸的人家，流水的客栈，启窗的店铺，各种当地特色商品琳琅满目，花花绿绿，流光溢彩。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应有尽有，尽显浓重的商业气息和古朴风格的完美结合。最有特色的当然是汉服了，你看一个个少女穿着汉服迂回在长廊里，默默前行，顾盼生姿，衣带飘飘的情景，就不难理解此处汉服为何如此之多了。还有的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展开的，或不展开的，个个流苏坠手，更多几分婉约妩媚。此处小扇子与别处也不同，纸质轻盈透亮，扇骨莹薄细腻，一扇在手，尽是轻盈飘逸，梦回“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境界。到了江南，若是不撑一把油纸伞，就白白的走在青石板路上了。此处油纸伞亦不减水乡特色，画面丰富，质感精良。走在蜿蜒悠长的青石巷里，你可以不必有丁香般的惆怅，你尽可以展现现代女性的淑婉大气，一样很舒朗的飘过每一个开着或闭着的门板前，飘过一条条的小河和街道。看小桥下的摇船缓缓驶过，任船上的人眼巴巴的把你看做心中的风景，你也把他们当做梦中的有缘人。回眸处，无处不风景。房檐翘角展翼，瓦片参差有序，门窗图案不一，户檐错落相连。就只这雪白的墙壁，缀满或浓密或稀落的绿萝，就醉倒一双眼，更何况有的地方凌霄花肆意的开上天际，就更迂回盘旋，不愿离去了。
走在青石板的巷里，看着沿街或开或闭的门板，你也可以想象一下。它的主人，在每一个清晨，打开门板，揉揉惺忪的睡眼，挑上水桶，悠悠的去打水，身后留下一串脚步与地板摩擦的起落声，唤醒每一寸熹微朝阳。他的妇人在收拾好家务之后，端上木盆，去河边浣衣。同村的妇人来了好多，于是，揉搓声混合着说笑声，写满上午的阳光，简朴的日子被他们过得清淡有味。你还可以想象一下，在这高低门槛的房子里，他们用自己羸弱的身子，如何扛起家人的命运，走过一代代的富萧。新时代的兴起，重构了城市和乡村，也重构了水乡，沿街的老人留守老宅做点小生意，紧闭的门户堂燕已去，也留给旅游业更大的发展空间。
离开西塘，我们又到了乌镇。同样的碧水如玉，小桥行空，小舟穿梭，临水木楼。不同的是，这里的桥多，而且各不相同。最有意思的是，有的桥一半是石，一半是木，两半合一，恐怕是阴阳桥吧。还有的是廊桥，廊檐廊柱吉花神兽雕刻精美，桥上有镂空月亮门，穿行桥上，如隔镂空屏风，鳞次相见。又如大家闺秀，徐步而来，含羞而走。浮澜桥是现存最古老的，始建于明宣德年间，1518年和1780年又两次重建。通济桥和仁济桥被称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论站在哪一座桥边，都可以透过桥洞看到另一座桥，如井中观月，当地人称为“桥里桥”。
同样的青石板路，只不过此处比西塘略宽一些，高大的树木也更多一些，清翠的竹子更茂盛健旺一些。走在上面，呼吸也更匀称自然。头和身子靠着墙壁，望着来往的人流，竟是一幅画，一种流动的影像。他们的故事就是我的曾经、现在和将来。他们心中所散发的馨香，也曾弥漫过我的心房。时间的洪流，磨砺着过往，也尘封住一个个向往。悸动的心慢慢踏实下来，温顺的面对现实的生活。女儿和同伴摇曳着跳过，说着打趣的话，打破了石巷的宁静，快乐的气息跟着他们的颠簸，飘到天际云上。
其次，当地建筑格局要比西塘大很多，除有民居楼，还有大戏台、乌将军庙、邮局、印花坊、矛盾博物馆，俨然一个设施完备的小城镇。这里的门窗更显地方色彩，门大而图案丰富，古朴气派；窗小而玲珑，温婉秀美。虽都是木质、镂空，但雕花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横、竖、斜格的穿插，稍有不同，形态各异。有的还辅以各种花瓣图案，就更显精美独特。如果把这里称为雕窗艺术的宴会，一点也不夸张。有心的乌镇人在墙角，窗前，门旁，挂上不同品种的花卉，就更显其淑雅恬淡的风味，当然也不失小巧里的精华。那毛茸茸的吊盆里盛开的胭脂，斜扣在窗上的一层层的镂空瓦当，交织着蔓络的金黄的小苦瓜，桥檐下垂的丝丝绿萝……编织了谁的梦，敲击了谁的心房。
店铺里那缕缕丝线绣成的团扇，香囊，壁画，方巾……色泽鲜艳，形象逼真，手法精巧，氤氲着江南水乡的韵律和辉煌。一盒谢馥香的香膏，不知迷住了多少进得来，出不去的女人。它的馨香和芬芳，擦在脸上，怕是只知脂粉，不知烟火了。你看那一个个亮起来的灯笼，细丝做的骨架，薄薄的一层宣纸，描画着各种图案，映照在游客的脸上，温馨，清丽。喝上一碗八宝粥，就等着夜幕拉下来，去坐船夜游乌镇了。
夜色渐起，两岸的灯火已次第亮了，昏黄的灯光照着门廊、船栏、水面，也照着行人的发丝、脸庞，那么温润婉约。河水也渐渐收起绿意，变成墨色，缓缓的晃动着两岸的灯火。船夫摇动着船桨，有节奏的起落，传来汩汩的水声。我坐在船头，欣赏着两岸的灯火，任暮色和灯火的交融，浸透我的身心，慢慢沉沦。两岸临水而建的房子，一边有过道，一边没有。几根木柱或石柱撑住上面的墙板，于是房舍便有半截悬空在水面上了，这就是江南有名的枕水人家。上面的房屋都有临河的窗子，向外敞开，灯光便从里面射到窄窄河面上，也射到行船上，晃动着船上人的脸。屋里攒动着杂乱的人群，有喝茶的，看货的，走动的，说话的……如一个个电视窗口，各自演绎着自己的故事。有的地方有敞口的凉蓬，有人便坐在下面看风景、喝茶。旁边一截台阶，延伸到河里，河边坐满了人，个个伸着雪白的脚丫，嬉闹着拍打水面。
不是电影画面，却是生活的真实上映。远处的桥上，依然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与夜色一起消融，又与灯光一起明灭，明灭间又宛如天上来客了。另一边的廊檐下也满是人，或三三两两倚靠在栏椅上，悄悄诉说；或围桌而坐，举杯慢饮；或成群结队，穿梭不止；或依偎在河边，怅望夜空。温暖的灯光便投射在他们的头上，肩上，背上，手上，显得渺远而朦胧，亲切而陌生。剧院的戏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穿过层层的人影和桥梁，才看见穿着大红戏服，头戴凤冠的女子在长甩水袖，咿咿不止……
借着沿河的灯光，水乡的温情，诉一段往事，留一片足音。只有这古老的水镇默默不语，包容着消化着这过往的一切，又开启一个个崭新的明天，再聆听一次次心的诉说，抹去一段段岁月的沧桑，升华心灵的温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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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云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