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名篇欣赏｜不愧六朝帝府，耻为十代故都《金陵赋》

文/民国·程先甲

钟阜蟠龙，石城踞虎。南摄吴越，北控齐鲁。形胜东南，不愧六朝帝府；雄视江左，耻为十代故都。楚王埋金，始号金陵；秦腾紫气，乃掘龙浦。偏安一隅，王马难共天下；兵发夷州，孙权堪称英主。刘裕代晋，终生意图恢复；梁帝舍身，半世痴迷浮屠。两朝后主，荒淫无度；一代词帝，醉心歌赋。及至太祖应天，朱明初立，乃能逐鹿中原，遂成千古一帝。天王定都天京，民国首倡民权。待得雄鸡一唱，古城地覆天翻。

而或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推源六千三百载，越人已然刀耕火种；上溯二十八万年，先民于此筑垒营巢。志在吞吴，范蠡屯兵越城；穷途末路，霸王亡命江浦。王导匡扶晋室，力主南迁；谢安谈笑东山，决胜淝水。闻鸡起舞，祖逖击楫中流；睹木思人，桓温剑指长安。

文帝北伐，草草致元嘉之败；太武南征，汹汹遗焚掠之名。侯景乱梁，穷凶极恶；杨广伐陈，势如破竹。一苇渡江，达摩北上弘法；千帆入海，郑和南下耀威。香君血溅纨扇，如是义薄云天。洪王贪图逸乐，遗恨百年；孙文精忠报国，光耀千秋！叹曰：滚滚长江东去，滔滔烈士摩肩，千古英雄淘尽，浩气长存人间。

或云江南佳地，帝王之州，物华天宝，钟灵毓秀。莫愁烟雨，千载犹有余恨；燕矶夕照，百代依旧流光。石城霁雪，更添清凉；钟阜晴云，益显雄姿。五洲浮翠，一湖古称玄武；三山半落，二水中分白鹭。朱雀桥边，难觅齐梁遗韵；乌衣巷口，不复王谢风流。十里秦淮，流淌六朝金粉；百尺高楼，阅尽人间春色。至于牛首烟岚，东山秋月，灵谷深松，栖霞红叶，金陵胜迹，何庸赘言？

久闻金陵词赋，超绝方外；文采风流，冠盖百代。夫子垂宪，遗泽万世千秋；贡院取士，文光直射斗牛。萧统寓居梁洲，遂编《文选》；刘勰托身定林，乃成《雕龙》。悬壶济世，葛洪发愤著书；妙笔点睛，顾氏世传《女图》。太白壮游，凤台仙踪长驻；荆公致仕，文名不下三苏。短衣去国，龚贤扫叶空山；闲情偶寄，笠翁造园娄湖。

儒林外史，婉而多讽；随园诗话，独抒性灵。披阅八载，增删五次，红楼一梦，字字辛酸之泪；沥血十年，成书百卷，海国图志，拳拳赤子之心。金陵四老，飞扬翰墨；悲鸿抱石，挥洒丹青。更有唐诗晋帖，清词丽句，金陵文华，百世流誉。

而今六朝故地，更胜往昔；秦淮风物，日新月异。云光说法，花降如雨，天赐瑰宝，今更绮丽。美轮美奂，寸锦寸金，昔时贡品，今世奇珍。京苏大菜，融通南北；风味小吃，誉满中华。承天地万物之垂幸，集饮食文化之大成，穷极工巧，精雕细琢；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百里天街，华灯万盏；银河泻地，星光灿烂。长虹卧波，天堑遂为通衢；蛟龙入地，湖山任我驰驱。极目天远，迢递三千里路；登高遐瞩，参差百万人家。店铺林立，街市繁华竞逐；楼房高耸，人民安居乐业。赞曰：

山水城林如画，秦淮风月无边；

盛世自多奇景，金陵气象万千！

时维十月，序属三冬。无知小子，斗胆为赋。虽才力不长于四六，学识不足以名文，然有感于怀，遂以成篇。

【作者简介】
程先甲（1871——1932）笔名百花仙子，是清末文字改革运动的积极推行者，他擅长文赋诗词，为地方教育，学术研究，文艺创作，等方面都做出了贡献。他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一岁创作鸿篇巨作《金陵赋》。此赋至今仍是研究南京民俗的重要文献资料。1898年任江南高等学堂教授，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现代教育兴起，他被选为江苏教育总会评议员。江宁学会副会长，两江学务处义绅。1932年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