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隆庆《蓝田县志》札记之二 ——发现钱起的儿子钱徽仍居父亲的蓝田别业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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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 读隆庆《蓝田县志》札记之二
——发现钱起的儿子钱徽仍居父亲的蓝田别业资料  
文/刘弈
隆庆《蓝田县志》卷之下《隐逸》钱起事迹文末云:“白乐天尝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诗曰:‘金马门外花,玉山峰下客。’原注曰:‘钱居蓝田玉山下,故云。’ ”一看诗题,我就觉得这诗不是写给钱起的,而应是白居易和钱起的儿子钱徽的诗,这几年我研究钱起,对钱起的生平比较熟悉,钱起任司勋员外郎、考功员外郎是大历五年(770)至大历八九年的事,约于大历十年就任考功郎中了。在校注《续修辋川志·文徵》中,将白居易诗排在钱起之前不妥,我查阅了资料,白居易是大历七年(772)出生,比钱起的儿子钱徽还小十七岁。二人怎么会有和诗呢?但对这两句诗,我很感兴趣。就是写给钱徽的,也有必要考证清楚是白居易那一年所作,因为,此诗与钱起蓝田玉山下蓝溪畔的别业有关,现录全诗于后:
禁署寒气迟,孟冬菊初坼。
新黄间繁绿,烂若金照碧。
仙郎小隐日,心似陶彭泽。
秋怜潭上看,日惯篱边摘。
今来此地赏,野意潜自适。
金马门内花,玉山峰下客。
寒芳引清句,吟玩烟景夕。
赐酒色偏宜,握兰香不敌。
凄凄百卉死,岁晚冰霜积。
唯有此花开,殷勤助君惜。
[原注:钱尝居蓝田玉山下,故云。]
首先,我们应找出钱徽任员外郎时间。据《旧唐书·钱徽传》:“徽,贞元初进士擢第,从事戎幕。元和初入朝,三迁祠部员外郎,召充翰林学士,六年转祠部郎中,知制诰。八年,改司封郎中、赐绯鱼袋,内职如故。九年拜中书舍人。”
又据《旧唐书·白居易传》:“贞元十四年始以进士就试,礼部侍郎高郢擢升甲科,吏部判入等,授秘书省校书郎。元和元年四月,宪宗策试制举人,应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策入第四等,授周至县尉、集贤校理。……二年十一月,召入翰林为学士。三年五月,拜左拾遗。……五年……除京兆府户曹参军。六年四月丁母陈夫人丧,退居下邽。九年冬,入朝,授太子左赞善大夫。”
从以上《旧唐书》钱徽与白居易传中,我们可知,钱徽任祠部员外郎是元和初年至五年(公元806—810),而白居易在元和元年(806)授周至尉、集贤校理,二年(807)回到长安,入翰林学士、三年(808)拜左拾遗。由二人任职时间的交叉点,我们可知这首《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作于元和二年(807)至五年(公元807—810)期间,时白居易任翰林学士或左拾遗、钱徽任祠部员外郎。据我考证,钱起疑在贞元二三年已去世(见拙作《钱起年谱》)。而白居易在元和年间和钱徽诗云:“金马门内花,玉山峰下客。”并注曰:“钱尝居蓝田玉山下”,说明钱起在玉山下蓝溪畔的别业,钱起一直居住到老年,在钱起死后,是由儿子钱徽继续居住。这一发现是非常有趣的。进一步证实我在《钱起蓝田别业考辩》中所说:“钱起蓝田蓝溪别业一直保留到晚年。”的说法。又延伸了我在《钱起在蓝田的行迹》中说的“钱起一家是和蓝田是有缘分的。”
诗中又云:“仙郎小隐日,心似陶彭泽。”仙郎,指钱徽。是唐人对尚书省中各部的郎中、员外郎的习惯称呼。小隐日,意思是说钱徽每当休沐之际,回到玉山脚下,悠游于清幽山水中,忘却尘世琐事,如同进入世外桃源,心境也和陶渊明差不多。从这两句诗,我们得到更为具体的信息,不是说钱徽“曾经”随父亲在玉山下别业居住过,而是他在五十四五岁时,度假仍然回到蓝田玉山下。似乎与王维、钱起的亦官亦隐思想如出一辙。他不但继承了父亲别业的物质遗产,而且继承了父亲的精神遗产。
《旧唐书》钱徽本传:“(大和)三年三月卒,时年七十五。”以此推算钱徽生于天宝十四年(公元755)。白居易本传:“大中元年卒,时年七十六”。以此推算,白居易当生于大历七年(公元772年)。由此可知钱徽年龄比白居易大十七岁。作这首《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时,白居易三十七八岁,而钱徽已五十四五岁了。也说明钱徽在五十四五岁任员外郎时,还仍然未舍弃蓝田玉山下的别业。
钱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蓝田度过的。乾元元年(758)春,钱起四十岁任蓝田尉时,就带着母亲和妻子到蓝田就任。次年,王维《送钱少府还蓝田》诗云:“手持平子赋,目送老莱衣。”以老莱子喻钱起。钱起答《晚归蓝田酬王维给事赠别》诗云:“徇禄仍怀橘,看山免采薇。”钱起以陆绩怀橘自喻,二人诗中均可见钱起带老母来蓝田,钱起公务在身,当然也带来妻子侍奉母亲,时钱徽四岁。钱起于上元元二年(761)置玉山下的蓝溪别业,一家人就住在那里。广德元年(763)腊月,钱起离蓝田尉任,回长安任右拾遗,钱徽已九岁了。又过了三年,于大历二年(767)钱起被罢官,又带着全家回到蓝田玉山下蓝溪畔的别业,过起隐居生活。
《小园招隐》诗云:“斑衣在林巷,始觉无羁束。交柯在阴户,闲鸟将雏宿。”他以穿着斑衣逗引父母取乐的老莱子自喻,以交柯比喻夫妻恩爱,以闲鸟将雏,比喻自己无官无事陪伴着儿子。这年钱徽已十二岁了。待到大历五年(770)钱起复官回长安任司勋员外郎,钱徽已是十五岁了。以上的赘述,证实钱徽童年、少年时期是在蓝田生活的。所以我曾说如果称王维为蓝田人,也应称钱起为蓝田人。从白居易《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的考证,钱徽更应是地道的蓝田人。就是钱徽的两个儿子钱可复、钱可及,也应在蓝田生活过。因此,我们可以说钱起一家三代都在蓝田居住。我怀疑钱起与钱徽可能会效法王维,殁后归葬于蓝田。
可惜钱徽无一首诗存世,白居易所和诗,钱徽原诗我们就见不到了。钱徽与白居易是交谊甚笃的忘年交,仅从白居易诗集中,二人同咏和酬唱诗就有十余首。其中在钱徽任员外郎这段时间有十首,任中书舍人期间二首,其中《渭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诗一百韵》是元和六年(811)退居下邽丁母忧(今渭南市下邽镇)作。长庆元年(821)钱徽因礼帷事件受屈,由礼部侍郎贬谪江州刺史后,为白居易庐山草堂题了诗,这年白居易在长安作《钱侍郎使君以题庐山草堂诗见寄》;长庆二年(822)钱徽改华州刺史,白居易却出任杭州刺史了。
附白居易诗题:
《冬夜与钱员外同直禁中》、《和钱员外禁中夙兴见示》《同钱员外题绝粮僧巨川》《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和钱员外答卢员外早春游曲江见寄长句》
《酬钱员外雪中见寄》《重酬钱员外》《立春日酬钱员外曲江同行见赠》
《和钱员外青龙寺上方望旧山》《夜惜禁中桃花因怀钱员外》
《得钱舍人书问眼疾》《渭村退居寄礼部崔侍郎翰林钱舍人诗一百韵》
《钱侍郎使君以题庐山草堂诗见寄》

关于作者
刘弈:名下棋,号栖雁庐主,以字行。自幼酷爱诗文书法,曾为省市书协会员,陕西于书学会理事,省诗词学会会员,县书协副主席,现为蓝田县王维/四吕文化研究会副会长。书法作品曾在日本、台湾展出,2004年举办《刘弈书法花甲展》,诗作曾获《秦岭杯诗词大奖赛》佳作奖。近年兴趣转移到地方文化研究,著有《钱起蓝田诗注》《钱起研究》《辋川志校注》,即将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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