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秋山中 / 刘少青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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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69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访秋山中」

文/刘少青

昨晚，兴高采烈的我，刚看完电视，扭头看看天，阴云密布，心一下子就凉了。唉！明天的出行，恐怕要因雨黄了。

罢！罢！罢！睡觉。翌日黎明一睁眼，对面顶楼上一抹阳光映入眼帘。刹那间，心又亮堂了，仿佛阳光照进心窝，熄灭的期盼又被点燃。

今天我们要进山徒步。

匆匆吃完早点，背包上肩，到小区门口等晓毅。八点四十，晓毅车来，载上我，扭头向桐花沟驶去。

九点，在桐花沟对面路北宾馆前泊好车，与文友程社涛、李社峰、张恩宽、刘春凤在凤凰岭半腰凉亭处汇合，略作寒喧，六人便迤逦向凤凰岭上攀登。

伫立岭上，环顾四周：但见玉山巍峨连绵，横亘眼前；灞河如练，波光潋滟；绣岭逶迤青葱，蜿蜒东西。玉山脚下，沟岭相间，道道绵长巨岭，犹如条条巨龙，头连着山根，尾伸向河川。

生在当地的土著社涛，给我和晓毅、社峰、春凤如数家珍，娓娓讲解四周山岭的历史典故：

那是扁担峰，你看那高高耸立的两个山头，多像昔日孝子王顺担土上山葬母折断的扁担两端；背岸这岭，叫公王岭，闻名中外的蓝田猿人头盖骨化石遗址，就在岭头灞河畔的半岭上。

远处东北群山中那插入云端的三连峰叫三齿炉，犹如三颗矗立的牙齿，两边高峰如犬齿直刺青天，拱卫中间那略显低矮顶部平坦，形似等腰梯形的山石像门齿，又似一座石碑。

听着他的介绍，我眼前立即浮现出公王岭上远祖头差骨化石的复原模形：低平的额头，突出的眉骨、前伸的嘴巴和众多的动物遗骨化石，还有猿人粗糙的石制工具，那高耸的石碑上仿佛记载着玉种蓝田的故事、王顺担土葬母的孝心和韩湘子虔心修道，炼丹羽升位列八仙的神话传说，悟真名祠、水陆道场，天下名山此独秀的玉山。

收回目光，沐浴秋阳，秋风中，俯瞰脚下这绵延的凤凰岭背。若从下仰望，长长的凤凰岭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头东尾西，凤背恰似一条曲线，但登顶一瞧，“凤背”却如宽阔的脊梁。略斜的“凤背”坡地上，一丛丛，一片片齐腰深的白毛草到处都是，中间夹杂着株株酸枣树，红艳艳的枣儿粒粒饱满，挂满枝头，宛若簇簇霓虹灯串，叶绿果红，如诗似画，分外妖娆，摘一颗丢进嘴里，轻轻一咬，酸甜绵软，满口留香。

斑斑点点的杂色野草星罗岭上，稀稀落落的蛮丁疙瘩，青葱蓬勃，大如芭蕉，青青的叶子向四周伸展。

蛮丁疙瘩，乡野的奇葩，妈妈的味道，是这岭头上疯长的尤物。它吮吸日月精华，沐浴山风雨露，与化肥农药绝缘，是纯绿色无公害有机蔬菜，是我小时候的美味，也是城里人艳羡的佳肴。

小时侯在野外偶尔得之，如获至宝，带回家交给妈妈，妈把这青叶白根的鲜菜洗净凉干，切成寸许，盛入瓦罐，罐内注水若干，佐以大蒜、葱段、花淑、调料、青盐，伴入煮熟的黄豆、红萝卜段，然后封灌三天。三天后，揭盖，芳香扑鼻，弥漫房间。盛一碗鲜亮香甜的玉米粥，就一口蛮丁疙瘩淹菜，清脆爽口，唇齿生香。可今日一无工具，二无袋子，这绿植又根系发达，入土深，徒手难拨，想想在这人迹罕至的岭上任其自生自灭，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嗟叹。

整顿失落的心情，藏身草丛，彼此拍照，把这美好时光摄入镜头珍藏。

不觉间，半小时已过，我们怀着遗憾的心情告别了蛮丁疙瘩，向东南高坡进发。

上来下去，下去上来，曲里拐弯，走走停停，闲顷拍照，气喘吁吁。一小时后，我们的双脚已踏上一个方圆约五百亩、开阔青绿的山根草甸边缘，眼前的景致磁铁般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草甸南北高中间低，由东南向西北倾斜。密密的白头草形成一条百米草丛向下延伸，白如雪带。微风过处，摇曳生姿，似在向远方的不速之客点头致意。白毛草根部流泉淙淙，如吟似唱，天籁之音令人陶醉。

野草丛中，不知名的五色小花杂陈其间，青绿中泛着微黄向四周铺展开去，恰似一张巨大的花毯，温温柔柔地铺在山坡。清风徐徐，虫鸣鸟啼，牛儿散布其间，有老有小，甩着尾巴，悠哉游哉，或低头啃草，享受美味；或反啗咀嚼，卧身草丛。

三头老牛，正当壮年，毛色纯净，膘肥体壮，正宗秦川黄牛。两头牛犊，中等身材，个头一样，均约一岁：一头纯黄，一头身黄面白，都长得虎头虎脑，活泼可爱，正在草地追逐嬉闹，扬蹄撒欢。见有生人闯入领地，都停止吃草嬉戏，一起扭头，警惕的大眼充满敌意。见我们面善，无冒犯之意，它们的目光变得柔和了，温柔地看着我们，靜静地听我们说话，似乎在用目光与我们交流，有话想对我们说。其中一头成年黄牛竟拽着长长的缰绳朝我们走来，吓得两位美女花容失色，向两旁闪开。胆大的社峰俯身拨起一株青草，弯着腰友好地伸向它的唇边，它略一迟疑，最后伸出舌头，愉快地接受了社峰的馈赠，卷起青草吞进嘴里，香甜地嚼着。

虚惊一场，顿时释然。人们原以为牛天生蠢笨，不通人性，不懂人言，“对牛弹琴”成了讥笑牛儿的偏见。但以今日观之，真是冤枉委屈错怪牛了。它们不仅有情有义，还是山区农民的主要生产力：拽犁拉磨，种地碾场，拉车运输。山外川原地区现在已很难觅见牛的踪影，但在这山区，牛仍是老百姓的宝贝。顿时，我对牛的敬意油然而生。

面对这青草丛中的可爱生灵，我们纷纷按动快门留下美好画面，及时分享朋友圈。不到十分钟，各人手机获得的点击留赞留言瞬间爆棚。有许多朋友询问草甸名称所处何地？还是社峰脑子转速快，脱口而出：“牧牛草岭！”一时间，蓝田“牧牛草岭”一下子火了。许多人后悔没来，许多人准备近期即来。社涛的外地朋友见到社涛发的照片及视频后，等不得明天，就立即动身，已在路上了。

这是片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与牛共处真是愉快！

恩宽、社涛在晓毅、社峰的镜头前，扬拳挥臂，指点江山；春凤笑逐颜开，载歌载舞，抖音视频，青春自恋。我呢，静坐草丛，对这蓝田白云下，青山为屏、秋阳高悬，芳草满甸、牛儿徜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深深感染。

疯够了，玩够了，我们依依不舍与草甸、牛儿做别，向对面小山头发起挑战。

这山不高，直线距离也就百米多，但较陡。他们五人跃跃欲试，我内心有点怯，但又不想让他们扫兴。团队活动，同行同止，一咬牙，也想测试一下当年雄风尚在否？于是，和他们共同攀登。起初尚可，紧随其后，然而不久，惭感体力不支，被拉后边。唉，毕竟年龄不饶人哪，仿佛重力特别“眷顾”我，双腿灌了铅似的被吸住迈而不动。真是有心无力，廉颇能饭，毕竟夕阳，即为我此时心境。面对陡坡，我才真正领会了什么叫“爬山”？还好，挥汗如雨，爬爬停停，终于登顶。

回首来路，羊肠小道，布满牛羊蹄印，坑坑洼洼，崎岖难行，许多地方根本无路可走。荒草掩盖着许多废弃树坑，一不小心，常常陷足其中。虽然爬山很累，但一旦登顶，满满的成就感充溢胸间。俯瞰山下草甸，牛儿仍在向我们这边张望，似乎对我们的离开大惑不解。

山高我为峰。伫立山头，青山叠翠，松柏森然。白云悠悠，流泉叮咚，鸟语花香，环境清幽。在山顶观景，居高临下，四周景物一览无余，与山下仰望感受颇有不同，大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