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山书院：明万历间改为乡约所

瀛山书院：明万历间改为乡约所

文/余利归

瀛山书院创建于北宋熙宁年间，历经元、明、清、民国，到解放后1962年还曾修复一次。历经兴废更替，其中原因多种多样。笔者在搜罗瀛山书院史料的过程中，发现明朝万历七年，瀛山书院曾经改为乡约所。

这一发现，是我研究明代遂安毛一鹭生平事迹时的衍生结果。天启初年，毛一鹭担任应天巡抚，期间曾奉旨查办和拆毁苏松地区书院。所以如此，是因为地方书院结党立派，讽议朝政，成为党争的平台和工具，对朝廷统治构成威胁。这次禁毁书院，是明朝第四次禁毁书院。根据史料，有明一代，出现了四次禁毁书院事件，其中嘉靖十六、十七两年连续两次禁毁，万历七年、八年发生第三次禁毁，天启间禁毁书院为第四次。

明朝禁毁书院对淳安书院的生存发展有什么冲击和影响？在淳、遂两县旧志中，记载有不少书院。但明朝禁毁书院对淳安书院的冲击和影响，旧志几乎不着痕迹。笔者只在《瀛山书院志》找到一丝踪影。书院营建志记载：

万历十年壬午夏五月，张江陵柄国，疏毁天下书院，令甚峻。瀛山亦因撤门额，不敢护。时方缮部尹长泰，长泰故朱子治邑，民祠于书院以祀，当道迫鬻，缮部力请留之。瀛山亦援此例，得不鬻废。

从时间和人物来看，这条记载反映的就是明代第三次禁毁书院中，瀛山书院的整改情况。这次禁毁书院是由宰相张居正推动的。瀛山书院创办于宋朝，元朝芜废。明隆庆间，当时还是诸生的方应时在知县周恪的倡导下创复书院。后来方应时任福建长泰知县，适逢第三次禁毁书院，力请保留朱先生祠。瀛山书院援例亦撤除门额，改为祀祠，得以保留，不致变卖废止。

明代第三次禁毁书院，与张居正推行万历吏治改革有关。张居正讲求学问要经世致用，要“以足踏实地为功，以崇尚本质为行，以遵守成宪为准，以诚心顺上为忠。”然而当时许多书院“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许多官吏“无卓行实学”“士习凋敝已极”。张居正先行整顿官学，之后着手整顿书院。

这次禁毁书院，《明史》、《明通鉴》、《神宗实录》等史籍都有记载，其实始于万历七年正月。《神宗实录》记载，此年“命毁天下书院，原任常州知府施观民以科敛民财、私创书院坐罪，着革职闲住，并其所创书院及各省私建者俱改为以廨、衙门，粮田查归里甲，不许聚游食，扰害地方，仍敕各巡抚、御史、提学官查访奏闻。”

史籍记载尚嫌简略，看不出对淳安书院的冲击和影响。笔者旁搜博引，在国家图书馆网站发现了明万历间史部尚书王国光著作《司铨奏草》刻本八卷，其中卷七奏疏较为完整地记载了万历禁毁书院的详细情况。

《司铨奏草》收录两直隶十三省江西、山东、湖广、辽东、宣大、河南、顺天、真定、甘肃、直隶、山西、陕西、苏松、浙江、贵州、广东、福建、云南、南直隶、广西的查改书院奏疏，几乎覆盖全国。从奏疏看，万历七年正月下令各地巡按监察御史负责查改书院，万历七年九月十日，江西查改书院奏疏率先通过朝廷批准施行，万历八年七月十一日广西查改书院奏疏得到批准，前后持续时间一年半。全国查改书院共计372所。这次查改书院根据情况有存留、拆毁和改建，其中，年久失修或已坍塌无法利用的给予拆毁处理，大多数书院改为祠堂、公暑、公馆、公廨、社仓、社学、教官衙舍等，有主人的书院给予返还。书院的田地或返还原主人，或召民承买，钱数归各乡里。

浙江查改书院情况见于《覆浙江巡按谢师启查改书院疏》，全文如下：

题为参论不职文武官员大肆枭贪、恳乞圣明亟赐罢斥以重官守事。看得巡按浙江监察御史谢师启题称，所属万松、天真二书院合改为祠，西湖等二十书院合改为公暑、仓厫、乡约所、社学、射圃等项，讲德等三书院合行拆毁，贞义、罗山二书院系张家己业，给还本主。内各基地田粮，召民承买充饷，计数减编，各一节为照。前项书院，除万松书院原系孔氏子孙奉祀孔子，今改为先圣祠，裁革门子，山地归孔承祀户内纳粮当差，贞义、罗山二书院已经烧毁，基址原系张家己业，给令收管，照旧办纳粮差外，天真书院，查王守仁既入本县乡贤祠内，不宜更行渎祀，原派二祭并门子俱应裁革；西湖、勉斋、瀛山、志学、东山、心极书院六处，俱改为乡约所；程公、稽山、云衢、修文、鸡鸣、狮山、鹿城、雁山、罗阳书院九处，俱改为公馆；潘公、梅溪、正学书院三处，俱改为社学；中兴书院改为仓厫；复初书院改为射圃，木料移建府馆；讲德书院拆修教场；夏公、凤池书院二处拆修公廨。内天真房屋及田一顷七十九亩、山地一顷九十一亩、荡三亩有零，西湖田一十二亩、地二十二亩、山五十亩、荡一十亩零，讲德基地一亩、田三亩零，中兴田地山塘四顷九十六亩零，复初基址地二亩零，狮山田五十七亩，瀛山田九亩，夏公基地八分，雁山田八亩山七分零，正学田地山荡一十六亩，凤池地一亩二分，俱召民承买，原价减去三分之一，各归本里、本甲户内一体办纳粮差，价银解布政司贮库，明作何项支用。仍将召买过价数并归入里甲，缘由类造青册，一报本部查考，一报户部查归正额粮数。

万历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题奉

圣旨是。

据此奏疏，浙江查改书院批复为万历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涉及淳安（原遂安）书院两处，一是瀛山书院，改为乡约所，田九亩，召民承买，归里甲户内办纳粮差；二是狮山书院，改为公馆，田五十七亩，召民承买，归里甲户内办纳粮差。

将这份奏疏，与《瀛山书院志》相比照，可以发现两者的记述出入不同。一是查改时间不同，奏疏明确为万历七年，书院志记作万历十年。二是查改处置不同，奏疏是改为乡约所，书院志是改为崇祀祠堂。三是奏疏记述了书院田产处置情况，书院志没有反映。

这一奏疏，对《瀛山书院志》可以参史之错，补史之缺，有助于我们理解书院的生存发展环境和背景，是一份值得我们关注的重要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