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蛰人答弟子书
宣 蛰 人 答 弟 子 书
胡忠根 浙江中医药大学
（注：2004年11月27日至12月3日在宣老家中，我再次全程参加了第十一期软外培训班，来自全国的聂克勤、祝玉玺、李智云、方康东等学员，在培训期间，宣老与众弟子做了深入的学术探讨，经笔记摘录部分内容，供大家参考。）
1．德行篇
弟子问：宣老您对收学员有什么要求？
宣老答：医学，既是自然科学又是社会科学，医生的医德一定要摆在首位，我对你们在坐的每个学生都做过了解，特别是关于你们医德怎样，技术怎样，都做过系统了解，做医生苦，读书一辈子，每天死记硬背，工作后报酬少，但你们要记住，做医生不能均为了钱，太贪钱会使医术下降，收费要有合理性、灵活性；还有一个，做医生技术不能保密，保守的人不是好医生，医生的技术是人的生命线，需要传承，需要更多的人掌握，当《软组织外科学》再版时，我要把我亲授的学员名字写上去，一是正本清源，其二也要让大家监督你们，时时规范你们。
弟子问：收费合理性可以理解，但是怎么解释收费的灵活性？
宣老答：举例说，经济有困难的，免费治疗，以后家境好转再说，大学还没毕业的，免费治疗，毕业以后再说，工作还没解决的，免费治疗，稳定了再说，大款可以收费，甚至可以适当收高点，人与人之间应该有感情，但不是为了钱财。
弟子问：银质针作为新技术，该怎么推广？
宣老答：我现在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宣蛰人软组织外科学》出版了，我们有了系统的理论，接下来，我要手把手的将技术传给你们，然后向全国人民推广，在上海、山东，浙江树立几大旗帜，推广以小型学习班为形式，不能人太多，人多技艺不精湛，你们要刻苦钻研，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学有所成，学技术重要的是实践，你们要在消化吸收的基础上不断反思，学习上是永无止境的，我亦不断学习，不断进步，通过实践才能求进步。
弟子问：必须要办小班，手把手教吗？开大班学习人的多些，推广起来不是更容易吗？
宣老答：我总结以前办大班、开大会、作学术报告的经验，资料书印了3万本，学员听报告1万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学成，现在有书有理论，还必须手把手教，只有这样，才能训练出好徒弟，训练出技术过硬的弟子不容易啊。学习软组织外科学必须客观到主观，以实践检查第一，你不通过手去触摸检查，心里就不会有数，就不会知道天高地厚。譬如腰腿痛，髂后上棘内上缘，不用银质针针尖去探查，怎么知道疾病的轻重？这些都需要手把手教出来，光看是不够的。
弟子问：给领导治疗，要注意哪些呢？
宣老答：银针治疗过程，病人酸胀的哇哇叫，总不能让领导也哇哇叫，伴君如伴虎，中央的领导是大老虎，地方的领导是小老虎，今后治病领导尽量少去碰，我们是专制社会，要格外小心，要保护自己为佳。
弟子问：您怎么看朱汉章前辈的针刀？
宣老答：1974年我在南京举办学术班，他来参加，他作为一个赤脚医生，我很佩服他的悟性，他变通我的理论，把银针改为钢刀，有他的功劳，亦是否定不了的，在私下，他来我处，我请客吃饭，学术斗争不伤感情，台上相斗，台下握手，在学术观点上，我们针锋相对。
弟子问：软组织外科学治疗疼痛和医院疼痛科治疗疼痛有何区别吗？
宣老答：现在医院疼痛科的医生主要是麻醉科的医生，麻醉科医生如果不进入软组织外科领域，诊断上分不清椎管内、外、混合型，那么对疼痛只能讲“一知半解”，严重点讲就是骗钱，疼痛科治疗的疼痛只能属于生理性疼痛，如：生孩子疼痛、Ca剧痛，他们只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属于镇痛，而对于慢性疼痛，他们几乎一窍不通，我们是治本，他们是治标。
弟子问：您对弟子学习过程有什么忠告吗？
宣老答：软组织外科学是一套新的理论，学习之前你们要先忘了之前学过的东西，这样才能学好它，二，在学习的过程中必须打好基本功，打好基础，包括检查时对手指要求动作到位，麻醉时打皮丘的方法，针刺时针号大小的选择，拿针的手法，针刺的角度、深度、位置到位等，都要熟悉。做艾炷时注意艾炷的松紧度、大小，太大容易灼伤皮肤，太小疗效受影响。
弟子问：今后学生们应该怎么去开展工作呢？
宣老答：就目前而言私人开业是最广的路，你们可以开展专病专科，树立自己的特色，比如说，腰突症，西医诊断为腰突症需要开刀的，或已经开过刀的，银质针治疗都有优势，再比如说，妇科病，根据我们的理论特色，松解内收肌可以治疗顽固的痛经、月经不调，这都是另辟蹊径的治疗方法，不懂的人看不出门道。但要注意不能为了赚钱搞综合疗法，麻醉的时候加点激素什么的，要不得，医生要树立医德，不能去骗人骗钱，失去做人的起码准则。理论都在书上，多看书、钻研，关键是实践，多看病，但是病人太多，精力有限，不能深入研究，今后提高也不大，最好控制好比例。
弟子问：软组织外科学的发展阻力何在？
宣老答：中央卫生部意见：贡献很大，争论很多。是肯定了我们是真科学，有成绩，对于伪科学，一定要针锋相对，刚正不阿，当时吕正祥将军问中央卫生部，为什么不支持？领导说：我们中央卫生部依靠全国的老专家教授，把老的推翻，我们依靠谁？表面上是中华医学会搞我，其实受卫生部支持，为什么把小针刀推出来压我？中央卫生部对软组织外科学发展采取自生自灭态度，把我周围的人围起来，不准发展，看着我开刀，搞门诊，说你有些成绩沾沾自喜，影响再大也不过在静安区医院，使你翻不了天，到了人老了，自生自灭，去见马克思。现在我的书出来，现在我必须抓紧时间，手把手教你们成才，高举软组织大旗，将事业兴旺发达起来。
弟子问：学生们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些阻力？
宣老答：为了学术的纯洁性，我坚持自己的立场，长期以来，我得罪了全国的骨科老前辈，他们千方百计压制我、打击我、消灭我，用软手段和硬手段来整我，某某是我小舅子，为了学术我们争论，学术斗争没有父子，没有兄姐之情。对于学术的斗争，我有许多的事和话要向世人倾吐，有了3万字留给后人解述，现在虽说言论自由，但公开讲话也是难的，人老了，早晨醒来，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可是谁会听这些善言呢？慢慢想，要把自己放在第三者位置看世界，观人了，你们今后有机会作为科学工作者，对学术要坚持原则，有个性，有特色，不能和稀泥啊！
2．技术篇
弟子问：银质针治疗要严格消毒吗？会不会引起感染？
宣老答：银质针治疗如果手指直接接触针体，细菌肯定要带进去了，要带手套，针刺部位要消毒，银质针本身当然要消毒，我在临床几百万针次观察，未发现有化脓现象。
弟子问：做银质针治疗时为什么要麻醉？
宣老答：银质针打麻醉，一防止进皮痛，二减轻治疗中热辐射过强对病人造成的影响，三防止在进针后上下提插时引起的皮肤牵拉痛。银质针直径1.1mm，是比较粗的，必须打麻醉，减少病人痛苦，不打皮丘是缺少阶级感情，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弟子问：银质针必须要麻醉，那么银质针麻醉分哪几类？
宣老答：银质针麻醉以局部麻醉为主，定点后局部打个皮丘，但在肩下三肌和髌下脂肪垫用层次麻醉，75岁以上老人，高干、领导，我曾运用过硬麻。
弟子问：颈椎病项后怎么定点呢？
宣老答：定点手感很重要，后项线定点先摸到头颅后嵴上项线正中，为定点1，然后，以这个点为中心，左右对称各定4各点，那么现在有9个点，在下项线处平行上9个点，在上9个点与点之间再定8个点，那么这17个点就是基本的定点位置。
弟子问：银质针治疗颈椎后项线的时候采用的针法是不是和髂后上嵴内上缘一样是骨膜下透刺呢？
宣老答：这里绝不属于骨膜下透刺，而是对肌腱、韧带在骨面附着处的点刺。因为这里的面积小，深部就是生命中枢，治疗的时候针尖不能透过骨面，否则就有危险。
弟子问：我治疗的时候，能不能按照中医穴位治疗？这附近毕竟有很多的穴位。
宣老答：我对压痛点的研究，是在祖国医学穴位的基础上推陈出新，软外的“压痛点”属中医“经筋病”，不是按压穴位得到的，也与西医的传导痛有差异，3000年来的针灸，针刺治疗的时候不是在处理疾病的原发点而是在继发病灶上，只有治疗了原发性的压痛点，才能解决继发性的传导痛。
弟子问：我治疗膝关节痛时，当时效果还可以，过些时日又痛了，该怎么处理？
宣老答：膝关节的疼痛，大多是属于继发性的疼痛，膝关节内侧疼痛要检查内收肌，膝关节外侧疼痛要检查外侧臀翼三肌，对这些部位也要进行治疗，再说腘窝痛，可能是膝关节前面引起的。
弟子问：为什么说直腿抬高试验阳性不能够成为腰椎间盘突出症的特异性体征之一？
宣老答：检查的时候不能以主观代替客观，影响直腿抬高试验的因素很多，比如：腰部及臀部的肌肉、韧带等病变，大腿根部内收肌、闭孔内外侧肌，膝关节内外侧肌群、髌下脂肪垫病变，甚至是踝关节病变向上、下传导，都会使直腿抬高试验呈阳性，另外，技巧运动员，勤于锻炼者不能凭此作为客观诊断依据。
弟子问：强刺激推拿是否要使大力？
宣老答：掌握强刺激推拿基本功很重要，基本的手势不正确，推拿的时候吃力费劲，医生自己也容易受伤，推拿时接触点用拇指端，熟练后，医生手法非常轻松灵活，一点点力气，就可以使病人哇哇叫，真的达到“四两拨千斤”。
弟子问：坐骨大孔该怎么定位和针刺？
宣老答：坐骨大孔是臀中肌筋膜的附着处，根据我自己的体会，坐骨大孔在髂前上嵴直下3寸处，可以在此处针3-4针，针尖先碰到骨头，再在骨膜下慢慢移入坐骨大孔边缘，慢慢滑入紧贴骨边缘，作骨膜边滑入，但不能太深，下面有动脉，会引起血肿。银针治疗我反复强调骨性标志的重要性，你们每人必备一具人体骨架，反复摸，反复体会。
弟子问：骶骨与其余脊柱骨在银质针操作时有何区别？
宣老答：它们基本是相同的，脊柱骨针刺部位为横突尖、后关节、椎板、棘突，骶骨为骶棘、椎板、骶后孔，操作原则都不能离开骨膜。
弟子问：臀翼三肌治疗的时候怎么定点定位呢？
宣老答：要有整体观，弄清原发病灶与骶部、大腿根部、臀翼三肌、髂胫束的关系。定点先在股骨粗隆上缘约1cm处，平行定8点，排5-7排，前部到髂嵴后1cm，往上到髂前上嵴下缘1cm处，后部位于阔筋膜张肌与臀大肌筋膜之间。
弟子问：临床上应该怎么预防针后出血问题？
宣老答：首先，要明确银质针禁忌症，出血性疾病，如血凝病，血小板减少症要排除，其次，医生自己要胆大心细，熟悉解剖，银质针抵骨膜后行小幅度提插法，在肌肉层禁止捣刺，只能在骨膜处提插，因为骨膜处仅有小部分滋养血管，微小血管出血可以自行吸收，一旦出血形成血肿，也可压迫止血。
宣老问邵云龙：你如何理解原发与继发病灶？
邵答：一般根据宣老的理论和实践讲，先从腰骶部开始治疗，特别对供血不足引起的眩晕、头痛病人，也从下面针刺为好，把下面原发的治好了，再继续向上治疗。
宣老补充道：先从腰部开始打基础，许多病由腰骶部引起头部、颈椎疾病，腰骶针后，眼睛马上就会亮起来，叫做“上病下治”。
弟子问：肩周炎到后期活动障碍后是不是就没有压痛点了？
宣老答：肩周炎的原发病灶在肩胛下三块肌肉的骨附着处，继发传导到喙突部，肱骨头上、前、后部，病变由肌紧张到肌痉挛至肌挛缩，虽然后期病人肩关节凝结感觉不到疼痛或疼痛大大缓解了，但是检查的时候骨附着处的压痛只会更厉害。
弟子问：腕管综合征如何用银质针治疗？
宣老答：首先要认清原发性还是继发性，以前我手术松解腕管韧带，效果不理想，只能取得暂时效而长期性较差，大多数属于肩部、颈部、前臂部的继发症状。
弟子问：为什么网球肘的复发率那么高？
宣老答：网球肘这个疾病，我查了全国200多个网球运动员，很少有此病，这个命名可谓名不正言不顺，它属于非特异性炎症，也就是无菌性炎症，一些病人自己会好，原因不明，中医说它是劳损，并指出是筋经病，中医真伟大！对于网球肘的治疗，也要分清原发或继发，如果是背后、肩颈上传导下来的，单纯治疗局部效果不明显，开刀也无用，如果是原发，手术就要把尺侧环状韧带切开后，才能解决疼痛，采用银质针5次也不一定能治愈，以针代刀是可取的，但针尖很难达到手术效果，想完全消灭压痛点，难！
弟子问：膝关节肿痛，内有积液，是否必须抽液？
宣老答：还是一样的理念，搞清原发还是继发，此肿痛，是属于何肌肉病损？如属于髌下脂肪垫炎症引起的，炎症消除之，液体自然减少，如光为了抽液，明天必定又长出来，要治本不能光治标。
弟子问：重手法推拿，治疗偏头痛效果如何？
宣老答：头部病变，我们首先解决下面腰骶部软组织损害，可以用银质针，重手法推拿对原发性偏头痛效果好，对继发性就差，对原发性，推拿部位在下项线、上项线之骨附着处的平面，推上一圈后，效果佳，眼睛马上会亮起来，当然属于头颅肿瘤引起之头痛，无效。
弟子问：胸部针刺如何预防意外？
宣老答：胸部针刺一定要小心谨慎，采取“打猫如打虎”的态度，就算很熟练了，要记住对每个病人都要像第一次一样对待，胆子大，心更要细，熟悉人体解剖差异和变异，我也出过气胸的事故，在医院门诊部，人太多，太累了，针刺肩胛部，针刺时病人手臂动，改变位置，引起气胸，抽气后治愈，所以处处次次都要小心谨慎。
弟子问：肩胛部重手法推拿引起的感觉传导与西医神经支配对不上号，它是怎么传导的呢？
宣老答：原发病灶在肩胛冈下三肌的，压痛在冈下肌向曲池穴传导，压痛在小圆肌向养老穴传导，压痛在大圆肌向手臂及小指传导，有人认为这些是尺神经传导，但肩胛冈没有尺神经分布，而是属于骨膜下炎症向下传导，这些都应是需要生理解剖学家重新认识的。
弟子问：对梨状肌综合症，是否要松解梨状肌呢？
宣老答：曾经有一定数量的梨状肌变异现象的病人，我将梨状肌松解甚至切断，不做缝合，结果在第二次手术，有4例长的非常完好，说明人体的修复功能是很大的，而且不影响功能，以后我不再去松解梨状肌，而是治疗原发病灶处，病人的腰臀痛也好了，我也不再把梨状肌综合症作为诊断名称。
弟子问：肩胛部的松解手术怎么做呢？
宣老答：首先将斜方肌松开，从肩胛冈上缘一圈到锁骨外缘一部分，并且将三角肌也松开，然后松解冈下肌，在骨膜剥离后，在肩胛冈下缘把冈下肌、小圆肌、大园肌全部游离开，后上来将肱三头肌外侧头在肩胛缘处也松解，在脊柱缘处将大小菱形肌剥离，向上将肩胛提肌也松开，不做缝合，肌肉放松了，血液供应自然恢复，疼痛也就好转。
弟子问：颈、胸、腰的银质针操作需要注意什么呢？
宣老答：各节段的椎体形态结构不同，故熟悉解剖是前提，最开始，在椎体边有三针，分别是棘突边缘、椎板和后关节突，现在定为二针，一针从棘突边缘进入，把棘突边缘附着处的肌腱从骨膜上铲下来，清除炎症，注意不能有落空感，谨防穿破黄韧带进入脊髓腔，第二针，进针后碰上椎板，慢慢踏步向外，先向上而不能向下，此处为椎后小关节处，是无菌性炎症集中地，主要是多裂肌及旋椎肌，在针尖与骨膜碰撞中发现明显“针感”，从手术经验所得，横突综合症属于继发症状，不是原发病灶，消除原发，继发迎刃而解，这是不同于小针刀在横突上下功夫，一句话，要以碰到骨头为标志。
弟子问：银质针和小针刀有什么区别？
宣老答：银质针可弯曲，针尖钝而不尖，起的是钝性分离作用，在危险区域可以左右上下找骨膜附着处，很少损伤血管、神经；小针刀太硬，前面为刀刃，起切割作用，易损伤血管神经，危险性较大。
弟子问：银质针操作时必须要提插吗？
宣老答：银质针碰到压痛敏感处，说明有无菌性炎症存在，必须彻底破坏和消灭敏感点，这就要靠小幅度提插来完成。
弟子问：在银质针治疗同时，能不能配合药物注射？
宣老答：局封、止痛药、激素药物会掩盖病情，不主张运用。
本文来源：宣蛰人软组织疼痛医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