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里的青春 | 聆听章益清，触摸盲女春琴的世界

来源：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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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琴传》之于章益清，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这是她在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首部原创大戏，也是她舞台表演成长中的一座里程碑。

越剧《春琴传》改编自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代表作《春琴抄》，是部充满日本文化病态美的虐恋故事。尤其是女主角春琴，这个身有残疾但才华横溢，性格乖戾清高、冷漠扭曲，甚至带着点“虐恋”色彩的女性人物形象与一般越剧舞台上的佳人闺秀是如此不同，她的精神质地在越剧一众女主角中更是显得独树一帜。

跨越文化、跨越时空、跨越审美习惯、跨越戏曲程式，这不仅是章益清的一次大“变身”，也是越剧舞台的一次“变身”工程。

当时只有25岁的章益清接过了“春琴”这个高难度的挑战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塑造了一个越剧舞台上罕见的女性形象，有了自我对艺术感悟和理解近乎“脱胎换骨”式的升华。“为了得其神，必须超其形，又不能失其形”，春琴亦或是立于春琴背后的章益清都深深拨动了观众的心弦。

“这是我第一部碰到没有更多传统程式的表演，然而一个侧身、一个低眉都成了舞台表演的符号，甚至连跪膝和转身的力量都成了一种语言表达和情感信息的传递。”章益清说。除了文化学习、揣摩人物心理、严苛的跪训，为了饰演盲女春琴，章益清还必须体会盲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用最真实的体验将其转化为戏曲舞台的呈现方式。

/ 章益清在《春琴传》排练现场

因为年轻，章益清并没有被传统所束缚，也没有给自己很多的压力，她很快就适应了这次越剧的全新尝试。

“其实对于我们越剧演员来说，比较困难的是要把身上原来学得传统的东西做一个减法。在《春琴传》这个戏里面没有了越剧传统的水袖，没有了指法，对于我这个角色来说，甚至没有任何外部的形体动作可以去支配，更多的是靠内心的一些强大的潜台词，在撑着我的一个表演形式。”

章益清在排练前期就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看日本的话剧、练习形体、不停的跪坐，把外界的浮躁抛开，沉浸在剧场里，包括沉浸到这个人物中。

在“授艺”一折中，春琴对佐助用极端的施虐来满足自身的愉悦，同时传递自己隐秘而强烈的情爱。为此，章益清练习屏息凝神，强迫自己一分钟只眨三次眼，以保证这种近乎于扭曲的情境氛围不受任何微小因素的干扰，将最为极致的情感状态呈现给观众。

最终，章益清凭春琴这个角色获得了第十二届“文华表演奖”。

似乎自从艺之初起，便注定了章益清“不按套路出牌”的特质。

11岁，她本以扬琴专业报考绍兴艺校的乐队，却因机缘巧合以演员的身份录取。乐手“变身”演员，迥异的艺术方向，却为她的越剧之路带来了双重“惊喜”。

第一重“惊喜”，在于向来倡导文武并重的绍百，练就了章益清过硬的武功基础，予以自己长远而笃定的回报。2000年，她以毯子功见长的越剧折子戏《窦娥冤·斩娥》参加浙江省越剧青年大奖赛总决赛，凭小翻、倒扎虎、倒提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获得当届“十佳”越剧青年演员。

/ 章益清《窦娥冤·斩娥》

2001年，章益清离开绍百，成为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花旦演员。如果说，10年“绍百”的磨练赋予了她戏曲程式充分的外化表达，“浙百”则是她艺术生涯中的又一次“变身”，为她打开一片追寻人物内心情感的世界。2006年，在舞台实践和生活积淀的浸润下，章益清的“斩娥”在爆发中又有内敛，在刚烈中又显柔情，最后，红白两条长水袖如血流般喷射而出。那年，她夺得了“越女争锋”越剧青年演员电视挑战赛“金奖”。

/ 章益清《穆桂英挂帅》

第二重“惊喜”，即扎实的音乐素养和敏锐的音乐洞察力，为她的舞台生涯带来无穷无尽的滋养。有人用“音乐精灵”来概括章益清的音乐禀赋。音乐不仅融入她的每一个细胞，也在她的每一个舞台人物中。除了扬琴，她还将古琴和古筝学成在身，闲暇时间时常感受音乐带来的无限灵感。她深谙音乐语言中蕴藏的精妙，随着不同音乐的性格走入不同人物的世界。

/ 章益清古琴弹唱 来源章益清抖音

在越剧《陆游与唐琬》中的“小红楼”一折中，唐琬在古琴中寄托对游哥的依恋，二人在琴声中互诉衷肠。其实，对章益清来说，古琴的音色与触感早已深入骨髓。在琴声与唱腔的相互帮衬下，她得以真切地沉浸于唐琬的内心情境；在越剧《春琴传》里，春琴与佐助因三弦琴成为师生，又用三弦琴相互表达爱意，也是贯穿全剧的重要元素。她以真实的指法变换和演奏，驾轻就熟地演绎了这位盲女的畸恋。在章益清的舞台上，琴声与角色浑然一体，而角色与饰演者亦身心相通。

章益清一直觉得，演员是主动的，给了你机会你刚好准备好了，就一定能够施展你的才华。

作为小百花中生代演员，章益清一直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积极拥抱创新，她觉得越剧应该进一步打破观众群体的年龄与地域藩篱。

“越剧还很年轻，它还有很大空间、很多空白可以填补，我们在坚守越剧传统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还要引领更多的年轻观众走进剧场，现在的越剧已经不是以前大家概念里' 一桌二椅’的传统戏了。”

*部分内容来自中国戏剧杂志、动听9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