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孙娃的天|| 文/姜万
爷爷是孙娃的天
文/姜万
（一）
2021年3月12日
农历正月二十九
凌晨，爷爷走了
悄无声息
不愿惊扰任何一个睡梦中的儿孙
爷爷的一辈子也是如此
乐于助人却不愿麻烦别人
自力更生
用自己的双手撑起我们家的这片天
（二）
我呱呱落地
激动得您啊
说您的藏书终于有了新的继承人
把眼角揩了一遍又一遍
……
（三）
我们姊妹多
从小都爱围着您跟前跟后
您却故意嗔怪说
你们姊妹
就像苍蝇一样怎么驱也驱不散，
是啊，怎么能轻易驱得散
长大后
您最想要的儿孙绕膝变得越来越难
还有——
那个从小问到大的问题
“爷爷最心疼哪个孙娃？”
这就像是哲学的基本问题一样
孙娃们来了，个个重提
您对大姐关怀满满
而今三十多岁的人了
每次回家看您来
您还是对她的撒娇慈爱满眼
您对二姐
一直因为不满十六
就远奔新疆打工
受尽社会的冷眼与风霜
您自责
您对三姐
家庭事业不顺心，回家路太远
您牵挂
您对四姐
从小体弱多病
没能让多读几年书
而心疼
……
您总说狗娃
手心手背都是肉
五个指头心连心
（四）
爷爷是棵大树
儿孙都在这颗大树底下
乘阴凉，齐成长
儿孙都有儿孙了
大树却倒下再没能掌起来
（五）
您说我是您最心疼的孙娃
逢人就夸
说这个娃耳根子硬
以后不听媳妇话
您说您最喜欢躺在炕上
听我讲马克思和辩证法
爷爷——
其实，您就是我心里的马克思
那股执著劲儿
把从马营岔到青江小学的山路
用一双能看见大拇指头的布鞋
硬生生地创造出丈量
半个世纪的神话
您比我更懂辩证法
您说您的孙娃考上了大学
是您最大的骄傲
说您要好好地活着给娃攒钱买房
说一定要等着娃的二两茶叶
亲眼看着您的孙娃娶妻成家
在生命垂危
干枯的身躯捆绑着困倦的灵魂
口齿不清没有意识的时候
您还念叨着
“姜万……”
使出剩下仅存不多的所有力气
给您孙娃竖起大拇指的时候
您最心疼的孙娃却
可怜地不在您身边
您说我是您最心疼的孙娃
其实我打心底里是信了又信
……
（六）
我知道您在等
一直在等
等您的那“二两茶叶”和孙媳儿
唉——
这时间就跟屁股后面缀着个碾场的碌碡一样
晃晃慢慢
可让您最失望的是
连见您孙娃最后的一面——
不多，就吃馍喝水功夫的一面
都未能如愿
……
（七）
您走了
您最心疼的孙娃的天塌了
塌了个比整个青江驿
还大的大窟窿
掉下来的碎渣子呀
把您孙娃的睡梦打烂了
两股清泉流了
很远很远…
自此一抔黄土啊
将爷爷孙子硬茬茬地割开了两边
莲台山在滴血
因为他也晓得
“爷爷是孙娃的天”
我的祖父：姜广智（1942年12月6日-2021年3月12日)，字陇上牛，甘肃省会宁县人。1961年，在青江小学任民办教师；1977年第一次荣获优秀教师奖；1987年，正式转正为公办教师；1989年，被列入甘肃省白银市教师光荣榜名单；1992年晋升一级教师；2003年退休。从事乡村教育工作48年，为我国乡村教育发展做出积极贡献。201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为其颁发荣誉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