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仁武:偷瓜记
【总第085102期】
作者:邹仁武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生产队的瓜园刚开园不久,邻居“猴子”、“二狗”、“肥猪”、“狗剩”、“铁蛋”六七个小伙伴找我晚上去偷瓜。我说:“不行,如果让看瓜的老头逮住告诉我父亲,我非掉层皮不可。”那时父亲在队里生产队当排长,一个月的工资32块钱,仅够维持全家老少10口人的简单生活,自然没有多余的钱买瓜。看见人家的孩子吃瓜,虽馋得直往肚子里咽口水,但不敢向家里要钱买瓜吃。
这时,“猴子”说:“没事,前天我大哥他们去偷瓜,你们猜怎么着,他们在外面把瓜窝棚的门用棍子顶死,然后再进地偷瓜,老瓜头干着急出不来。”“那今天晚上咱么也把瓜窝棚的门用棍子顶死。”“狗剩”建议说。“我去。”胖胖的“肥猪”自报奋勇地要去。“得了,得了,你笨手笨脚的,可别耽误了正事。”平时最瞧不起“肥猪”的“二狗”没好气顶了“肥猪”两句。“那咋整,谁去顶门呀?”“肥猪”用脚蹭地,小声嘟囔着。“我看还是让‘猴子’去顶门。”憨厚的“铁蛋”说:“他灵巧,跟画里的孙悟空一样,没等老头发现,他一个跟头就没影了。”大家听到这儿,一致赞同让“猴子”去顶门。“猴子”听了大家的夸奖,小脑袋兴奋地直摇晃:“好,俺老孙去也。”手里的小木棍“呼、呼”乱舞。看见小伙伴们兴致如此之高,我也很激动,答应晚上和他们一起去偷瓜。
由于连续几天瓜园进贼,老瓜头们便有了警惕性。那天晚上,老瓜头们故意在瓜窝棚里点着明晃晃的马蹄灯,被里铺着一捆羊草,俨然人蒙头在睡觉。门紧拴着,四周只有虫鸣声,显得格外寂静。我们几个小伙伴,拎着帆布口袋,顶着朦胧的月光,趟着半尺高的蒿草,鬼子进村似地摸到瓜园边,按着白天研究的计划,由“猴子”去顶瓜窝棚的门,等顶好门,我们才能放心大胆的去偷瓜。“猴子”抬起胳膊,做了向前观望的手势,“老孙去也。”说完一猫腰提着棍子向瓜窝棚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猴子”空着手跑了回来。我们问:“顶好门没有?”“猴子”得意的说:“这点小事,算个屁。”说着像电影里的指挥员那样,左手叉在腰间,右手使劲一挥,只是没有洪亮的声音,神秘而小声的说:“同志们,向瓜地前进。”我们高兴地连滚带爬冲进了瓜地,如同黑瞎子进了苞米地,不管三七二十一,拧掉就往袋里塞。“二狗”说:“这回可解馋了,我天天做梦都梦见吃瓜。”“狗剩”说:“我得多摘几个,要不回家不够分。”“猴子”笑着说:“谁让你妈猪一样生那么多。”我说:“还是“肥猪”他家好,人口少,吃什么好的不用分,要不他能这么胖”。大家说着、摘着,正在高兴时,只听见一声大喊:“好小子,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只见八九个老瓜头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样,从四面把我们围了起来。“快跑,老瓜头来了。”“猴子”眼尖耳灵,转身就要往旁边的高粱地里钻,没想到一脚踩到一个烂瓜上,脚一滑,身一歪,“扑腾”一声摔倒在地上,两个老瓜头顺势把他按住。趁这功夫,我们几个扔下口袋,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村边的大杨树旁,一查人数,果然缺“猴子”。大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树根旁,你瞅我,我瞅你,都知道要惹祸了。“二狗”打破僵局说:“没想到‘猴子’让人给抓到了,他多灵巧,不像“肥猪”那么笨。”“你别狗眼看人低,我笨可没让人家逮住。”“肥猪”总算找了个机会报复“二狗”一下。“好了,好了,别吵吵了,大家拿个主意,怎么办?”我有意的问。听到这儿,大家都没了声音。“二狗”说:“只希望‘猴子’别把咱们几个供出来。”“狗剩”说:“别看他平时挺能咋呼的,要紧时也得完犊子。”大家听“狗剩”这么一说,更是面面相觑。“铁蛋”猛地站了起来,愤愤地说:“如果‘猴子’把我们出卖了,他就是电影里的汉奸、特务,大家以后谁也别搭理他,臭死他。”“对,臭死他。”我们只好拿“猴子”解气。然后,大家心里像揣个小兔子似的回了家。
真的如“狗剩”说的那样,别看“猴子”平时吹得暴,被几个老瓜头一吓唬,鼻涕流的一尺多长,供出了我们几个的名字。当夜,老瓜头如获至宝地把“猴子”押到了队部。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生产队召开班排长会议,布置第二天麦收会战的工作,队长便在会上通告了此事,并点了偷瓜孩子的家长姓名。顿时,父亲脸上挂不住了,会议一散,便匆匆赶回家。母亲和姥姥正在南炕的油灯下纳鞋底,父亲推门而进,一股风吹得油灯直忽闪。母亲抬头见是父亲,轻声地说:“干什么呀,这么冲,孩子都睡着了。”父亲铁着脸吩咐母亲:“把小武子叫起来。”母亲听了不知所措,父亲见状,走到北炕梢,一把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其实,我从偷瓜回来便一直睡不着,父亲进屋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蒙头装睡,不敢有半点动静。父亲问我:“你小子今晚跑到哪旮旯子去了?”我见父亲满脸怒气,便如实招来了。“好小子,你他妈的尽给我丢脸,以后人家会指着我的脊梁骨说,党员家里出了贼,以后我还怎么管别人。”父亲边骂便麻利地脱下一只鞋,照着我的脑门就是一鞋底,顿时,我感觉两眼金星乱冒。姥姥见父亲打我,转身下了南炕,搂过哇哇大哭的我,用干瘦的手揉着我脑门子上手指盖般大小的青包,骂道:“你真有能耐,看把孩子打的,打死算了。”说着假意把我推向父亲,吓得我直往姥姥怀里钻。父亲向来尊敬姥姥,听姥姥说这话,提上鞋坐在炕沿边,低头抽烟。一直没有吱声的母亲见事态有些缓和,才小声说:“他爹,以后打孩子可轻点,你瞅小武子脑门的青包,吓得他们兄妹几个像呆子似的。”父亲抬头慈爱的看着我们。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对我们说:“咱们祖传下来就有个规矩,你们都得记在心里,那就是‘人穷志不短,饿死不下道’。”当时,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父亲这两句话,至今铭记在我心里,并影响了我的一生。
第二天早晨,父亲给了二哥2块钱,让他领我们兄妹几个去买瓜,那时钱抗花,瓜又便宜,两元钱的能买一麻袋瓜,我们高兴的像过了年。几天后,我们发现爱喝酒的父亲,长时间滴酒不沾,母亲告诉我们,父亲是用他的酒钱给我们买了瓜。从那以后,父亲不但戒了酒,烟也不抽了,而且也没有打过我们兄妹几个。
现在我已经是知天命的人了,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从小偷瓜的事儿,至今仍清晰地印在心中,仿佛就在昨天。
邹仁武(网名:西风烈),1963年11月出生,辽宁省本溪人,中共党员,本科学历,高级政工师职称,农场内退干部。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学会会员、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双鸭山诗词学会理事、友谊县诗词协会副主席。作品曾在《诗刊》、《深圳诗词》、《长白山诗词》、《九州诗词》、《北大荒日报》、《北大荒文化》、《双鸭山诗词》、《双鸭山日报》、《昌瑞诗联》等刊物上发表。部分作品曾被《北国诗词》、《放歌双鸭山》、《北大荒文学新作品诗歌卷》、《野草诗刊》、《沧海明月诗词赋》等诗词专辑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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