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小说】齐云翔：《老王》（外一篇）
【总第020703期】
作者：齐云翔
老王也是护理病人的，老伴患了老年健忘症，一会明白一会糊涂。
老伴管他叫老王，他管老伴叫疯子。老伴确实有些像疯子，头发有些凌乱，下身只穿一条花线裤，上身穿又肥又大的病号服。老王一叫疯子，老伴就嘻嘻地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儿，或者用小拳头捶他一下。
老王大眼睛，瘦瘦的，很健谈。熟络一些之后，他便盘腿坐在老伴的斜对面，跟我们讲他的历史，如何去企业学校当老师， 说他结婚那天，早上还去学校给学生上了一节课，才回家穿戴整齐去接的新娘。老伴在一旁插话：“那时人多傻，我也是，下班都不回家，多咱把作业批完喽，才往家走。”老王说：“她那时也是老师，当班主任，比我还认真！”说这话时，老王一脸的骄傲。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春年少的时代。他手里拿一块餐巾纸，不时的在正吃着零食的老伴嘴边抹一下。
这一天的上午，我老公外出办事，老王一面照顾老伴的点滴，一面还照看我点滴的进度，看我的药快点没了，他就赶紧出去招呼护士来换药。晚饭时，老王说：“我去买饭，你吃啥，我给你带回来。”我有些不好意思，让那么大岁数的老人给自己买饭。他见我迟疑，就笑着说：“顺便，也不费啥事。”
吃饭的时候，他小声地说：“你看我们吃的简单吧，习惯了，过去日子过得紧巴，上有老下有小，不仔细那哪行啊，双方四个老人都是我俩发丧出去的，我就一个姑娘，也跟我似的，孝顺，这点我挺知足的。”说话间，见他把他菜碗里的肉，夹到了老伴的碗里。
晚上，大约9点多，我在床上闭着眼睛躺着，就感觉有个陌生女人的说话声，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楚，说什么去仑大法好，信就能消灾避祸，又说有多少人都悔过自新了。
“你那是放屁！”嗷唠一嗓子，虽说声音不算大，也吓得我一机灵，赶紧坐起来，就见老王站在地上，瞪着眼睛，指着哪个女的说：“你少在这儿宣传去仑功，去仑功那么神，你咋还住院了呢？我就是党员，不许你在这胡说八道！”那个女的一见这阵势，起身灰溜溜地走了。他回过身，见我直愣愣地瞅他，他又说：“这些人，太愚昧！”
这一刻，我对老王又加深了一层认识，难怪他说有时在大是大非面前与人争得面红耳赤！
又一天的下午，老王从外面回来，发现老伴没在床上，大伙都说，刚才见她上卫生间了。老王说一句：“坏了。”撂下手里的两盒子药，赶紧往外跑，老半天，老王才扯着老伴回来了，进屋就说：“你看，这么一会功夫，自己就下一楼了，回来不知道上哪个电梯了，这要是看不住跑到外面去，道上车那么多，她又不知道躲车。磕着碰着可咋整！”说着，他审视了一下老伴的病号服，看看我，笑着摇摇头。我一看，也乐了，原来她的上衣扣子系串了，衣襟一撇长，一撇短。
一晃，我们在一个病房住了10多天。
这天，老王的姑娘又来了，说强跟单位请了一天假，要领爸爸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晚饭的时候，姑娘先回来的，脸上有流过泪的痕迹，低声跟我们说，直肠癌，也就半年了。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老王多好的人啊！
今天，老王的老伴出院，老王拿着一沓票据出去办结算和出院手续。我下楼办事回来，路过结算窗口，发现老王靠墙蹲在那用手擦着眼睛，我知道他是在哭，就走过去，对着他：”王大哥！”他见是我，缓了缓，叹口气，说：“本来可以享享清福的，她这个样子，时好时坏的，闺女还在北京中科院上班，那么忙，我要是没了，这老疯子可咋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哇！”我扶起他。他的手很凉。
老王和老伴一行人走出了病房，我一直送他们到电梯口，老王冲我们摆摆手，我也慢慢地抬起手，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头一热，眼泪涌上来。想着刚才老王那瘦瘦的背影，我在心里暗暗地祈祷：但愿老王的诊断是个误诊！
作者：齐云翔
全叔在屯子里，虽说姓有点孤，人却不孤，因为有会剃头的手艺，且剃得出色，屯里人对他都十分尊重。
全叔的爹，头就剃得好，从小耳濡目染，全叔自然就掌握了技巧。但他最拿手的是剃平头，他常说：“庄户人干活一头汗，洗也好洗。”
全叔的爹，头就剃得好，从小耳濡目染，全叔自然就掌握了技巧。但他最拿手的是剃平头，他常说：“庄户人干活一头汗，洗也好洗。”
那时，屯里人不论老少，剃头必来找他，有时一忙就是一小天，他总是热情周到，从不厌烦。抓上一把烟，沏上一壶茶，别人抽着，喝着，等着。这时就见他左手拿梳子，右手拿剪，胳膊往上一抖，两只宽大的袖筒，便缩上去，接着便熟练地剪起来。每一剪下去，都毫不犹豫，“刷刷”的声音他爱听，这也像是一种音乐。剪完一个头，剃头的人对着镜子，连连夸全叔的手艺，他总是慢慢咽一口茶，“好啥，凑合吧！”其实，他的心暖暖的。
然而，时过境迁，现在来剃头的只是他的几位老哥们。他有些伤感，时常边剃头边感叹：“老了，年轻人都信不过了！”直到有一天，儿子出车回来领着孩子来看爸爸，儿子有意让爸爸给孙子剃剃头。全叔明白儿子的心理，他抚摸着孙子的头说：“爷爷剃的头型赶不上形势了，明天爷爷领你进城去剃，爷爷剃了大半辈子的平头，也该换换手艺了！”
第二天，全叔果真搭上儿子的车，领着孙子进城了。
第二天，全叔果真搭上儿子的车，领着孙子进城了。
齐云翔，网名：奇山异水，黑龙江省肇东市第十中学副校长，中学高级教师，工作之余喜欢舞文弄墨，爱好诗歌、小说和摄影。这些年在省市报刊和诗歌网上发表作品80多篇（首），是肇东市作家协会理事。微信号：18845645926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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