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雩文艺】作者:徐树荣《有一种乡愁》(散文)总第755期①2020年第325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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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对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我家乡碧殿村率先富起来的能人——张永超,人们都习惯地叫他“超仔”。
“超仔”今年五十多岁,身高约莫一米七八,头发斑白,两颊坳黑,前额发亮,目光有神,动作沉稳,语气铿锵。他的这副模样,应该是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拼命搏杀錾出来的。
早年,“超仔”读书经常偷懒,很不用功。勉强读到初中,还未毕业,就不想读了。于是,跟着别人来到广州,想找份工作干干。
七、八十年代广州的劳动力市场,仍然受旧体制限制,缺的不是干力气活的工,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工。难怪一连几个月,不但没有找到工作,还把身上的钱花得精光。他怀着闷闷不解的心情,准备回家种田过日子算了。
此时,有一位老乡找到了他,他喜出望外。老乡寒喧几句,便问起找工作的事。老乡说,他也是下来广州找工作的,也没找着。
哦?原来还是“同病相怜”啊!两个人感慨万分,在街边徘徊了很长时间。
老乡说,既然是这样,下来一趟也不容易。他有一位远亲,早年来广州做服装生意,不如先找找他,怎么样?“超仔”没思考太多,便一口答应了。
说去就去,老乡带着“超仔”,找到了在广州市三元里一带卖服装的远亲——“表哥”。
“表哥”看见有亲戚找,很是高兴。问清来意后,便立即放下手头工作,讲了很多关于怎样识别服装品牌、去哪里进货、怎么杀价、如何才能让客人青睐和怎样“走鬼”等一系列问题。“超仔”听得十分投入,觉得这位“表哥”不简单。便暗暗定下决心,好好学习,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
第二天,“超仔”与老乡按照“表哥”的安排,梳洗干净,穿戴整齐,在机场路附近一带卖衣服,真的做起了“走鬼”生意。
孟夏的广州,天气晴朗,树木葱茏,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机。那时,凡是有份工资的人,都感觉到,改革开放给他们带来了很多好处。“吃”的问题得到改善,身上的钱,自然就舍得拿出来花了。
“快来呀,好靓的T恤呀”!“大家看呀!好靓的连衣裙呀”!人们闻声望去,觉得货品有“来头”,物有所值,于是争先恐后买起来。只见“超仔”与他的同事们一边吆喝,一边忙着收钱和给客人包装衣服,生意做得很红火。
“走鬼啦”!不知从那里有人叫了起来。人们纷纷收拾东西,“化整为零”,各走各的,“红火”场面一下子又没有了。
原来,是城管的人来了,不许占道摆卖。至今,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还在很多中小城市上演着。由于“低进高出”,这种“走鬼”的生意不是什么技术活,“超仔”很快就上手了。后来,他和几个朋友跑到成都、重庆等内陆大城市里做,赚下了第一桶金,打下了人生的基础。
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人们对衣着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对“走鬼”服装越来越挑剔,加上城管越来越严,故生意很难做。
难啊!俗话说,“揾食艰难”,一点不假。怎么办?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闯荡?“超仔”与他的同事们发愁了,聚在一间出租屋里,埋头喝啤酒、抽烟。醉了就睡,睡醒又喝,一连几天,弄得整个出租屋都是啤酒瓶子和烟头,乌烟瘴气的。
从广西过来跟着“超仔”一起卖衣服的韦小妺终于忍不住了,她对着大家说:“你们还是男人吗?要回去,你们回去,我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干”!
韦小妺是“超仔”的女朋友,他们在广州卖衣服时邂逅,感情不错。“超仔”感觉眼前一亮,既然女朋友都有这样的决心,难道我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回家不成?他决定留下来继续闯一翻事业。
其他人回家的回家,转行的转行,唯独“超仔”与韦小妺还有两个最要好的同事留了下来,在重庆火车站附近最繁华路段,租了一间铺位,继续做服装生意。
“超仔”说,“座地”卖服装与“走鬼”卖服装不同:“座地”成本高,但信誉好,价格可以抬高一点;场地大,品种也相对多些,方便顾客选择,要好好运作,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超仔”与他的伙伴们,凭着“走鬼”积累的经验,顺风顺水,很快就打开了局面,一做就是十几年,为他积累了第二桶金。由于事业有成,加上他们真挚的感情,“超仔”与韦小妺终于结婚了。婚后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送到中英文学校读书。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追求“吃好一点”、“穿好一点”的观念,现在已变成“住好一点”、“长寿一点”了,这对于服装生意来讲,是很大的挑战。
于是,有些人想出一个怪招,叫“大甩卖”。什么“最后一天,清仓走人”,“跳楼价”等,叫喊声此起彼伏,弄得市场一片混乱,老百姓不知所措,生意直线走下坡路。
面对这种情况,“超仔”没有盲目跟风,而是从单一服装销售,改做老百姓日常生活必须品综合销售,即所谓的“超市”。在他的“超市”,货品琳琅满目,高中低搭配,访客量大,吹糠见米,还开了几个连锁店。碰到问题时,从人力、货源、资金、管理上互为支持和补充,真正当起了大老板。功夫不负有心人,又经过十多年的奋斗,终于为他赚取了第三桶金,敲定了人生的命运。
目前,这位当年名不见经传、见人都有点腼腆的农村小伙子,已经是开着宝马车、拥有多家公司、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了。改革开放的大潮冲涮了他,他留在了城市,变成了一方的能人。城镇化的发展改写了他,使他变得更加刚毅成熟,更加富有。不过,有一种东西是没改变的,那就是他的乡音与乡愁。他经常对人说,“我只是吃麦羹长大的”。本家乡是全国有名的石灰岩贫困山区,“七山二水一分田”,人多地少,玉米成了人们救命的主食。出来几十年,家乡那种“硬话”口音还很重。他喜欢喝家乡的蒲坑茶、擂茶,不管工作有多忙,相隔一段时间,就亲自动手,擂“擂茶”喝。他说喝了擂茶,特别舒服,干起活来特别有劲。
今年的清明节,天气特别好。很多在外地工作的人,都不远千里赶回家乡祭祖。我一眼就看见是“超仔”。他,还是那么爽朗,精神,落落大方。我们天南地北地聊了很长时间。他说,现在“超市”也不好做。布点太多,鱼目混杂,竞争太激烈。他还说,由于过去农村缺医少药,家里穷,父母还未享过一天福就死了,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憾事。他想把超市的生意尽快易手,然后转战家乡,建一座养老院,里面有健身室、文化室、医务室,不赔不赚,让村里困难家庭的老人享几天福,自己也随着过完后半辈子。我说这个想法很好,很伟大,相信会得到各方支持的。他点了点头,我们拭目以待。朋友,我们的主人公从“原点”出去,现在又想回到“原点”中来,这不是乡愁,又是什么呢?
作者简介
徐树荣(笔名:浪浪),广东省清远市人。政工师,大学文化。原广东省清远市直属人民武装部部长、清远军分区党委委员;清远市政治协商会议二届、三届委员会委员。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诗刊》子曰诗社社员、清远诗社社员、清远诗书画研究院诗词专委会研究员。
(图文供稿:徐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