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长篇小说《清江北流去》之二十一:返迁 田野长篇小说《清江北流去》之二十二:重建家园

本章内容提要 李丹花办猪场,老同学黑茶花送来了种猪,白家庄养猪场初见效益。麦收时节,丹江突然涨大水。丹花拖着身孕水中救人。丹花病危,白家庄人献血救命。

第20章 重建家园

白家庄人回到故土,孩子们到大队的学校读书,李丹花不用再教学了。闲下来的李丹花便琢磨着如何让庄上的人过上好日子。俗话说得好,穷不离猪,富不离书。人穷的时候离不开猪,养猪是致富的最好途径。养鸡为吃盐,养猪为过年。农村人养头猪,过年杀了,卖了,过个好年。丹花不想这么养。丹花要养就要办一个大的养猪场。猪的品种不要一般的,一般的猪二年才能出栏,速度慢,成本高。丹花想:“要养,就得养淅川黑猪、长白山白猪。这些猪,生长速度快,成本低。”丹花的这个想法,在心里憋了很久,可就是没有个谱儿。
李丹花与白中文、白马车在一起商量,先逮5头猪娃,两头母猪,三头肉猪。肉猪赶到明年过年,够了称(出栏的意思),杀了,分给各家各户,不用再去割肉(买肉的意思)。母猪长大了,生猪崽。猪崽再生猪崽,子子孙孙生下去,猪场就红火起来了。可是,到啥地方去逮猪娃?李丹花对养猪的事上了心,见人就问。邻村有几窝猪娃,她去看了,没有逮。她看不上那些疙瘩猪,喂得再好,长不快。她喜欢那些大骨架的猪娃,长得快,能挂上膘。
第二天一早,李丹花与白幸福早早地起了床。两个人膀靠膀,上了路。到了村口,白面坡见了,又嫉妒又羡慕。村里人看不惯他们那亲热劲儿,可李丹花是城里人,城里人就不一样。
白面坡道:“小俩口赶集呢?”
白幸福说:“赶集!”
白面坡道:“看你们那亲热劲儿,昨夜儿没有亲热够吧?”
李丹花说:“没有亲热够咋的?俺们愿意。要不,你也拉着你媳妇一起去赶集!”
白面坡说:“俺那媳妇是狗肉上不了宴席。别说手拉手,就是一起走,也要隔个三五步远。夜晚办那事,非要吹灯。不吹灯,就不让俺上,像偷人似的。不像嫂子,城里人,思想开放呢!”
李丹花与白面坡笑骂了几句,便出了村。
两个人来到猪娃市场。有一窝猪娃引起了李丹花的注意。这猪娃黑黝黝的毛,嘴长,身长,腿短,架子大。这样的猪,长起来快。
李丹花问:“多少钱一个?”
卖猪仔的人说:“十块!”
李丹花说:“太贵了,别人的猪都是六块,你都敢要十块!”
卖猪仔的人说:“十块,少一分也不卖。你知道,俺这猪是啥猪?俺这是咱淅川黑猪,培育出来不久,还上了报呢!”
卖猪仔的说着,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南阳日报》。李丹花接过来,看了看。上面还真有淅川黑猪的报道呢。头版头题。题目叫《“淅川黑猪”横空出世》。李丹花再往下看,便惊呆了。这淅川黑猪是县城西关猪场培育的,工程项目的承担者是黑茶花。
丹花说:“这猪是俺老同学培育的呢,你便宜些,俺买两只。要不,俺给俺同学一说,她的种猪不给你配种,你不抓了瞎?”
卖猪仔的不相信。李丹花说:“黑茶花是不是眼特大?个子特高?下巴上有个黑痣?俺叫李丹花,这是俺客娃(丈夫),俺们是一班的,不信你问问他,看是不是?”
卖猪仔的相信了,说:“是的,是的!七块咋样?”
李丹花说:“中!”
李丹花买了两头母猪,幸福用担子挑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赶。
李丹花说:“幸福,开了年,你进城,去找你的老搭档儿,讨一头种猪!”
白幸福说:“俺不去!”
李丹花知道,白幸福的心中一定还对黑茶花有些意思。在班里,黑茶花是班长,白幸福是学习委员。李丹花听说黑茶花追求过白幸福。具体怎么没有成,李丹花不清楚,也不想再问。她+说:“你不去,俺去!”
西关猪场在西城门杨泗爷庙附近。一个大院,分成两半。前面是办公区。后边是生产区。门前,有一个铁大门。上面挂着“淅川县西关国营养猪场”的牌子。李丹花来到门口,向看大门的老头说明来意。
老头儿说:“同志,不是我不让你进,这里是养猪场,进去要消毒。没有场长允许,外人是不能参观的!”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场里往外出,这个人正是黑茶花。黑茶花还是在校的样子。短发。高个。高胸脯。走起路来,身子向后仰,显得很有气魄。黑茶花见了李丹花,快走几步,拉着李丹花的手,灿烂地笑了。一笑,唇下的黑痣便跟着抖,像一枚跳动的黑色火焰。
黑茶花说:“丹花,怎么是你,快到我办公室坐!”
李丹花说:“俺来向大班长借宝,没想到被门卫拦了,要不是恰好碰到,还见不到你呢!”
老头儿说,“你要说认识我们场长,我早让你进去了!”
黑茶花办公室很气魄。两间房子,一张办公桌,一把竹滕圈椅。周围放着一圈皮沙发,一排茶几。她领着丹花进了屋,通讯员进来,倒了茶,退了出去。
黑茶花说:“什么风把我们的校花吹来啦?”
李丹花道:“老同学,别再挖苦人了。你看俺这个乡下妇女,哪还是什么花?”
黑茶花说:“不,丹花,你比以前更漂亮了。以前,你是一种单纯的美,现在,你是一种熟透了的美!”
李丹花道:“茶花,你狗嘴咋就吐不出颗象牙来?说点正事,我们队想办个猪场,你得帮帮我!”
黑茶花说:“你就直说,想让俺咋帮?”
李丹花道:“俺想让你送给俺头公猪娃!”
黑茶花笑了。她说:“你李丹花也太不仗义了,同学时,俺暗恋了二年的男朋友,跟你到青海走一遭,勾走了。俺刚培育出一个猪种,你又来借种!”
李丹花的脸红了。她低声道:“俺又不知道你跟幸福的事,要知道,打死俺也不敢抢大班长的男人!再说,俺还是拣别人剩下的呢!”
黑茶花说:“俺跟你说着玩的,你还真当真呢!他跟你生活得还好吧?”
李丹花道:“还可以。他就是那样,大咧咧,傻乎乎的。就像是一根大萝卜,猛一看,觉得有味。仔细一吃,也就那样!”
黑茶花说:“咋?结婚才三年,你就吃够了!真要吃够了,你就让给俺,俺还饥着呢!”
李丹花道:“班长,别开玩笑了,你说,那种猪的事,你给还是不给?”
黑茶花说:“给,一定给。人种就给你了,猪种算得了啥?”
黑茶花三句不离本行,把李丹花逗得脸热烫烫的。
李丹花说:“你给我准备好,俺这就带走!”
黑茶花说:“现在不行,种猪娃还在它妈肚子里呢!老种猪给你,你也不稀罕。一头种猪,市场价2800元,俺分文不取。再过一个月,种猪生出来,俺亲自给你送去。到时,俺跟幸福亲热,你可别吃醋哟!”
李丹花笑了。她道:“俺跟幸福在白家庄等你,大班长讲话可要算数。到时候,俺把幸福让给你,让你解解馋!”
黑茶花说:“你放心,俺老黑啥时说话不算话?至于幸福,你还是留着慢慢吃。吃残汤剩饭,不是俺老黑的风格!”
李丹花说:“俺就说,你看不上幸福这个农民娃子吧?”
两个女人,真真假假,说说笑笑。笑声,飞出猪场,荡漾在丹江河畔……
两个月过后,黑茶花派人给李丹花送来了一头淅川黑猪种猪娃,李丹花给它取名小黑。猪场进入规范化饲养,李丹花忙起来了。一是要给饲养员吕中文讲些饲养知识。猪圈的粪便怎么出,母猪怎么喂,种猪怎么喂,肉猪怎么喂。二是一有空便要亲自到猪场,帮忙勾兑饲料。饲料是养猪最关键的一步。鱼骨粉、麦麸子、玉米面、柳根粉、草糠等等,都要按一定比例。这比例,还要根据猪的体重大小配。猪的体重不同,配的比例也不相同。李丹花严格按照书上的比例配。白中文听不懂,他道:“俺喂了一辈子猪,还没有想到养猪有这么多道道儿!”
到了秋天,那两头母猪不听话了。它们还是走出猪棚,围着猪圈,跑,叫。白中文不得怠慢,忙跑去找李丹花。李丹花听了,脸上挂满了笑容。她笑道:“可能是疯了。你们快把小黑赶到母猪圈,让它们打打圈!”
白中文一听,回去把小黑赶了进去。还真神,小黑一进圈,便往两头母猪的屁股上爬。爬了这个,又爬那个。第二天,猪圈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到了下个月,其中的一头母猪又疯了。那是头又黑又大的母猪。母猪围着猪圈,“哼哼”地叫。
李丹花说:“上次,肯定没怀上!”
白中文说:“那咋办?”
李丹花说:“俺去看看!”
李丹花来到了猪场,把小黑放过去,亲自看着它们交配。小黑,细、长。浑身上下,全是乌黑乌黑的毛。小黑进了母猪的圈,便往母猪身上爬。母猪高,大。小黑爬上去,伸到母猪的尾巴上,进不去。李丹花急了,跳进猪圈,一手把母猪的尾巴拧到一边,一手把捏着小黑往母猪的身体里塞。小黑进去了,母猪不再“哼”,静静地站着,叉开了后腿。母猪不“哼”,小黑开始“哼”了,但声音低,悠扬,嘴里还吐着沫。
小黑从母猪身上下来,李丹花把它赶回自己的圈,对白中文说:“二大,给小黑再喂一次,多加点麦麸子,多加点盐,要补养补养呢!”
白中文说:“知道了!”
李丹花见白中文去拌饲料,自己手也顾不得洗,急忙往家里赶。其实,李丹花手把手帮着小黑办那事,自己的身上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很长时间没有的那种渴望,突然在心底升起,燃烧。她丢下小黑,往家里赶。丹花回到家,白幸福正坐在床上洗脚。李丹花把脚盆往床边一推,便把白幸福按到床上,说道:“幸福,我要给你生个娃!”
李丹花的努力没有白费。当那头母猪怀上小黑的崽的时候,李丹花也怀上了白幸福的崽。白幸福高兴得不得了。走路、干活、睡觉,脸上都堆满了笑。李丹花有了,我白幸福要当爹了。可白幸福不懂,李丹花那晚咋来那么大激情?孩子会动了。在李丹花的肚子里,不停地伸胳膊伸腿。白幸福用手摸着李丹花的肚皮,孩子把他的手一踢,白幸福便乐开了花。
夜晚,两个人躺在一起,白幸福又问李丹花那晚的事。问急了,李丹花说:“下次猪场的母猪发了情,你得去帮一把!”
白幸福不再问了。他什么都明白了。就像是一朵吉祥的云,突然间飘过来,挂在自己的头顶。这就是命。
麦收时节,白家庄的男女老少都忙着割麦。麦好。麦厚。一个人一上午,割一小块。割过的地里,全是麦个子。丹花让社员们收一点,往场里运一点。进了仓,才是自家的。
洪水来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太阳依然挂在头顶,布谷鸟依然在天上叫,丹江依然在地边欢快地流淌。男人们往场里挑麦,女人们在捆麦捆子。老人、小孩在地里捡麦头。
忽然,有人声嘶力竭地喊:“洪水来了,快跑,快跑啊!”
李丹花肚子大了,弯不下腰,领着孩子们在拾麦头。听到喊声,向西望去,只见洪水像一堵土坯墙,泛着黄光,汹涌地翻滚着,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她大声对孩子们道,都把麦扔下,快往岗上跑!
人们骚动了。老人、小孩争着往高处逃命。白家财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叫永和,一个叫瑞和。听到喊声,只顾哭,两腿就是迈不开。李丹花走过去,一手拉着一个,往岗上跑。
洪水近了,咆哮着,奔了过来。李丹花拉着两个孩子,跑到一个土埂边。李丹花把瑞和推了上去。当她拉着永和往土埂上爬的时候,洪水跟了过来。一个浪头,把李丹花和白永和卷走了。
男人们挑麦回来,看到滔滔的洪水,急忙退了回去。白幸福来了。他听到了李丹花的喊叫声,急忙奔了过来。他知道,李丹花的身子沉,跑不快。刚赶到跟前,便见洪水把李丹花、白永和冲走了。
“丹花——”
白幸福大声喊了一声,纵身跳进洪水里。白面坡和白家兴走到跟前,也跳了下去。
洪水初到顺阳川,水不深,但很急。白幸福踏着浪头,向李丹花猛扑。白幸福扑到跟前,一手抓住了李丹花的衣襟,一手抓到了白永和的衣襟,奋力往岸边拉。又一个浪头打过来,扯烂了白永和的衣服。洪水带着白永和向下游冲去。
白幸福没法,只好拉着李丹花往岸边走。白面坡和白家兴赶到了。白幸福让他们去救永和,可是,白永和已沉到了水底,没有了影子。三个人把丹花拉到岸边,抬上了岸。“永和——”李丹花大喊一声,便昏了过去.
李丹花的下身出了血,殷红殷红的血,染红了李丹花那湿漉漉的裤子。白幸福背着李丹花,白面坡和白家兴在后面跟着,急急地往李家庄赶。三个人背着李丹花来到李家庄瞎猫的卫生室,村医瞎猫让他们把丹花放在病床上,看了看,急急地说:“你们快准备一副担架,把病人送到香花医院。她流血太多,晚了,别说孩子,恐怕连大人也保不住!”
白面坡和白家兴急忙回庄上准备担架,白幸福抱着李丹花,求道:“猫哥,快救救俺媳妇,她是个好人呢!”
瞎猫取出针管,在开水碗里,消了消毒,又从药柜里取出药,吸了一针管药水,给李丹花打了。瞎猫说:“到了医院,可能要输血,你们要快些,别耽误!”
梅花来了,桃子来了,云婷来了,白马车来了,白中文来了,王凤娃来了,白家富、白家兴和白面坡把丹花放到担架上,抬起来,快步往香花医院赶!
到了医院,医生把李丹花送进了急救室,输上了氧气,扎上了吊瓶。乡亲们都站在院里,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一位穿白大褂戴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对人群说:“谁是A型血,O型血?病人流血太多,现在得赶快输血!否则,大人、孩子怕保不住!医院没有血库,到县医院取,已经来不及了!”
乡亲们听说要给丹花要输血,都挽起了胳膊。可是,李丹花只能输O型、A型血,大家茫然了。他们不知道,血还分这么多类型。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啥血型。
梅花问:“不知啥血型,敢抽不?”
医生说:“不知道血型,得化验。愿意献血的,到值班室抽血化验!”
“医生,抽我的血!”幸福大声地喊道。他挽起袖子,把胳膊伸了过去。
“抽我的!”
“抽我的!”
……
乡亲们都来了。白中文、白面坡、白家兴、白家财、白家周,还有李家庄的队长李水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挽起了胳膊,等候医生的挑选。
100余人聚集在医院里,惊动了医院的院长。院长姓王,叫王振华。他看到乡亲们焦急的面孔,他的心震撼了。他来到值班室,对医生们说:“把医院所有医务人员都集中到这里,组织化验,尽全力抢救!”
医院的7名医生都来了,他们拿着针管走过来。化验、抽血,一袋袋鲜红的暖暖的血液,带着乡亲们的深厚情谊,一滴滴地流进了丹花的体内……(作者:田野,未完,待续)

下章内容预告 吕栓子带领吕姓人家回到了白家庄,丹花热情的接纳了他们。吕栓子在白家庄开办烧坊烧酒,白家庄人刚刚过上幸福生活,丹江口大坝建设工程重新启动,毕家兴奔赴工地,白家庄将再次面临搬迁。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南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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