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阳光玫瑰,你觉得多大规模最合适?
贾润贵夫妇在套袋
都说人生像一部电影,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尽在其中。相比之下,做农业的人生就更像一部剧情大片,艰辛,坎坷,收获,喜悦,情节往往跌宕起伏,充满着人生的回忆。
“我们经历的毁灭性的事情就有好几次。”郭飞感慨道。她和丈夫贾润贵做农业的时间并不长,原先办过公司,打过工,2013年的时候听说种葡萄很挣钱,于是就兴冲冲地进入这个行业。
“当时听说种‘红提’和‘夏黑’亩收益有五六万元,甚至有八九万元的,感觉效益很不错啊。加上我本身是从农校出来的,有一点点基础,想着做这个会简单一点,就开始种了。”贾润贵说:“种了之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株行距不知道咋弄,肥不知道咋施,药不知道咋用,后来一下雨叶子上都是白的,才知道葡萄还会生病,要防病打药的……反正当时笑话挺多的。”
贾润贵在查看葡萄的生长情况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二块果园刚投产那年,他神经病地把大棚膜拆了,结果一场冰雹就把叶子全部打没了;本来叶子打掉后赶紧剪枝,让枝条重新萌发还能挽救过来的,结果到年底剪枝抹芽时,他说一次不够抹了两次,结果芽全部烧掉了。这事气得我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郭飞说起往年还是气鼓鼓的。
“当时不懂,就按书本上看的,说‘夏黑’这个品种如果光照不够,花芽分化会不好,另外长期覆膜也会导致土壤返盐,就只是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没考虑气候的问题,结果卸膜后第三天就下了冰雹,把叶子全部打掉了,把冬芽打扁掉了。后面剪枝涂单氰胺的时候也是学着旁边的浙江人弄的,当时认为浙江人技术很高的,他怎么弄了就跟着怎么弄……”贾润贵辩解道。
“那时他根本就没技术。”郭飞不留情面地说。
“听你们这么一说,倒觉得拆迁对你们还是有好处的,把你们前面交的学费都回笼过来了。”我笑着说。此前他俩跟我说过,从2013年第一次建园到现在已经换了3个地方,只有2014年和2017年才有正常收获,其余年份都在补偿、搬迁和建园中。
“对,政府的补偿金把我们交的学费补回来了,又重新种重新学。”郭飞说:“现在为什么我们要做精品果,做最好的葡萄园,就是之前吃的亏太多了。”
“阳光玫瑰”第二年树体的挂果状
2017年,他俩种的“阳光玫瑰”被深圳阳光庄园以每公斤56元的价格收购,创造了当年弥勒葡萄的最高价,一时间风光无量,本地的,外地的,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
“只要来弥勒看葡萄的都带到我这里来。”郭飞自豪地说:“这边的‘阳光玫瑰’能够发展起来,跟我们那年的成功还是有很大的关系,在弥勒有三家‘阳光玫瑰’种得比我们早,但一直没什么名气,价格也不好,直到我们种了以后……”
“你们把价格标杆给拉起来了。”我说道。
“我俩的意思就是:要么不种,要种就种最好的。”郭飞的语气非常坚定。
“你觉得要种出好葡萄,哪些措施必须要做到位?”我问贾润贵,他负责生产。
“主要还是土壤改良,建园要从土壤改良开始……”云南的土壤多为红壤,加上缺水,看上去都是非常瘠薄的样子,而他家的葡萄园不一样,看得出来土壤改良做得非常到位,地面生草,两年生的树体除“蓝宝石”长势太旺、挂果寥寥之外,“阳光玫瑰”和“妮娜女王”都是硕果累累,而且穗形也做得相当标准。
地表的有机物
“你施了多少有机肥?”我问他。
“第一年用了5吨,羊粪、蚕粪和稻壳;第二年少用了一点,两三吨。”贾润贵说。
“以前我们还用烟梗,我们这边不是有烟厂嘛!”郭飞补充道。
“建园的时候撒施后用小挖机深翻,四五十公分翻下去。周围种葡萄的浙江人都说,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种地居然还用挖机翻地。”贾润贵笑着说:“以前也不懂,看别人咋搞就跟着咋搞,就用拖拉机一耕一犁,二三十公分深,然后整平以后就种了。”
“包括后面的施肥,以前都是盲目施肥,一个礼拜一次,从萌芽一直施到葡萄成熟,导致转不了糖,也上不了色。后来发现不行,就先从书本上学,再到外面学,慢慢自己就摸索一些经验,按自己的方法来做了……”
果园生草
“后期的关键点是疏花,我们在工人的手上画一根线,确定长度,比如‘阳光玫瑰’留6公分长,让他们按这个标准疏花。一开始也没搞懂什么时候疏花合适,后来发现疏花的时间如果早了,花序还是要长长,又要来疏一道,要到花前两三天到刚开始见花的时候疏才是标准——然后到疏果——这三个点做好了就可以了。”贾润贵聊起技术会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节奏。
“今年的果穗标准还是你刚才讲的2017年900克的标准吗?”我问道。
“没有那么大了,700克左右。”贾润贵说。
“之前没套袋的时候,看上去,唰的,全是一样的,很多收果商已经很着急地跟我说定果的事情。”郭飞负责销售,跟收果商走得近,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样的货。
“你们觉得云南种葡萄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我换了一个话题。
“早嘛。”贾润贵回答得很干脆。
“还有优质果也都出在云南的,因为云南的光照条件也非常好。”郭飞补充道:“在建水的很多老板以前都是在弥勒的,弥勒比建水种得早,所以我们说弥勒是云南葡萄的发源地,建水是云南葡萄的腾飞地。建水主要是比我们这边热得多,成熟期早,如果不赶早,单纯从优质果的角度,弥勒的优势还是最大的。”
“阳光玫瑰”漂亮的穗形
“那你们觉得云南的葡萄产业现在有什么问题或隐患?”我去年在江苏张家港的时候就听他俩聊起对云南葡萄产业的担忧,还是颇有见解的。
“就‘阳光玫瑰’来说,我是觉得目前这个价位不是太理想,不能过多地炒作这个品种。”郭飞说。
“你说的‘炒作’要怎么理解,是真的有人炒起来吗?”我其实并不同意“炒作”这个用词。
“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到去年‘阳光玫瑰’最高每公斤120元的收购价是很危险的,我们觉得一个产业能健康发展,它的价位应该跟咱们的投入是相关联的……”
“但是市场上有高端需求啊,他们就喜欢贵的东西。”我打断了郭飞的话。
“阳光玫瑰”挂果状
“有高端需求不奇怪,但是问题是现在有一个病态的现象,只要哪个水果卖得贵,大家就一窝蜂地上,结果高端果也没出来,高价位就把自己给玩废掉了。”
“怎么样算是玩废掉,今年价格也很好啊?”我继续问道。
“今年是很好啊!但不代表明年好,后年好,很多人就是因为好价格一蒙头钻进这个产业来了。”
“你的意思是指有很多人会盲目投资到这个产业来,这帮人有可能会栽跟头?”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担忧。
“肯定会栽跟头啊!”郭飞说:“我们走过的园子太多了,只要是冲着‘阳光玫瑰’的高价格和高效益蒙头蒙脑进来的,而且是追求大面积的,基本上会‘死’的。”
贾润贵夫妇在果园中
“多少面积算是大面积?”我问她。
“在我们看来,超过100亩的都算大面积了。”
“但是在建水,我们浙江人去种植的面积都很大啊。”
“对,但是赚钱的很少,我实话实说。”贾润贵说:“这几年是‘阳光玫瑰’的顶峰,可能大家都还有赚头,但是越往后越难,往后大家拼的是品质。想要精品果,就必须控制你的面积。”
“你们觉得你俩能管好的最大极限面积是多少?”我问他俩。他俩第一个果园的面积是32亩,第二个果园的面积是50亩,现在这个果园的实种面积尚不足30亩。
“不能超过60亩。”贾润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