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十一):施莱尔马赫,以及天才克尔凯郭尔

唯意志论已经从艺术的审美直观那里走出来了,叔本华就走在感性直观这条道路上,而感性直观在西方一直被归为宗教的神秘主义。这条路从奥古斯丁走向内在直接性开始,就很清晰了。并且,随着唯名论对奥古斯丁主义中的柏拉图主义的清除,基督教事实上已经回归于这种感性直观,只是他们仍称之为圣灵力量。新教的宗教改革,就是基于个体的直接的圣灵力量,他们因此否定教阶制度,主张《圣经》是唯一的权威,并宣称人人可以“因信称义”。

圣灵力量是实在的,它就在感性直观带来的经验事实之中,那么它就有可能得到表达。施莱尔马赫是受浪漫主义运动影响的新教神学家,他用同一性来确认无限——上帝在有限中的临在,使他能够对宗教事实有更深刻的认识。他提出了“无条件依赖的情感”,基于这种情感而有实体的自我肯定。由于“依赖”的是上帝,所以这种“依赖”是“无条件”的。这里,施莱尔马赫所要给出的正是实体自身的挺立,他并没有取消第一因。上帝在他那里仍然是第一因,那么他的思想就不是泛神论。不过,施莱尔马赫不再将“位格”运用于上帝,他用“灵性”代替了“位格”,这实际上是取消了上帝的象征意义。

但他并没有取消上帝本身,因为在这种内在直接性中——同一性中,不可能确认第一因。只要第一因无法确认,那么上帝仍将存在,信仰也不会彻底消失。

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宗教开始瓦解了,最后存在于施莱尔马赫那里的不过是一种纯粹的内在性存在,也就是人的实体存在。

当然,这种内在性存在并不彻底,只有当理性更进一步确认了第一因的时候,那么上帝作为第一因的存在就能够得到确认。第一因确认,那么上帝也就彻底消解了。

同时,第一因确认,耶稣基督也就能够确认了,他就是完美的人的典型——实体。当然,耶稣基督不仅仅是实体,他同时还是道德实体,这就需要将上帝作为道德根据的这一内涵彻底地揭示出来。施莱尔马赫其实非常接近于宗教路径的完形,因为他已经将宗教的事实基本确认出来了。

与施莱尔马赫对理性的接近相反,另一位宗教神学家克尔凯郭尔走向了纯粹的信仰。克尔凯郭尔仍是感性直观路径的实现者,他将人的生存处境分为三个阶段:美学的、伦理的与宗教的。美学阶段刻画了主体性个体的“自我隔离”状态,就是人无法摆脱自身的孤立与焦虑;而在伦理阶段,人将大众化的伦理原则视为自身的生活准则,从而成为一个普遍与一般的人,但人的这种存在仅仅是与美学阶段的状态相调和,仍有可能重新回到美学阶段之中。因而,伦理阶段的人必然面临这样一个“非此即彼”:或者重新陷入美学阶段中去,或者通过信仰的跳跃进入更高的宗教阶段中去。

克尔凯郭尔又将宗教分为一般宗教和荒谬宗教两种。一般宗教显现的是建立在象征文化之上的信仰关系,在这种信仰中,人的焦虑反而是在增强,这就促使他必须进入荒谬宗教的层面。它是荒谬的,是因为象征背后的事实呈现出来了,对于主体性的人而言,这一切并不在他的理解之内。克尔凯郭尔认为,主体性的人必须通过“信仰的跳跃”才能进入荒谬宗教的层面,从而把握住真理——“在最富于激情的心灵的据为己有的过程中被紧紧把握住的客观不确定性就是真理,就是一个存在着的个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真理。”这种跳跃的实质就是道成肉身的发生,即上帝临在于人,从而实现人的实体存在。

克尔凯郭尔直接从主体性的人出发,那么这个跳跃必然存在。只是,当这种跳跃事实发生时,那么它必然也处在同一性之中。这里,克尔凯郭尔明确拒绝了可能出现的理性,并认为事实的发生是荒谬的、不确定的。因而,在克尔凯郭尔那里只存在一种指示,包括“信仰的跳跃”何以可能是不得而知的。

克尔凯郭尔被认为是存在主义先驱,大概是因为“信仰的跳跃”对存在的指示。但是,对存在主义的理解,需要从胡塞尔开启的现象学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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