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杯——回归自然”入围9号作品展示—蔡永庆‖【改行】
改行
蔡永庆
赵瑞生骑着电动车怒气冲冲从村里赶到天津滨海新区自己的狗肉馆时，毒日头已爬过了窗台。
踹开屋门，赵瑞生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重重地砸向地面，红色的百元大钞彩花般炸开，围着他形成了一个圆圈。他踩着钱圈转了两圈，又摔了只茶杯，坐到床上仍气喘如牛。
“猪一样的女人！你咋不问我一声就按手印？更不该不犯想就收钱！”赵瑞生从未这样恶毒地骂过媳妇。他实在气急了，能生金长银的三亩大田地卖了12万元，地没了，子孙后代吃啥？
他忽而想到媳妇泪水涟涟的脸：“村长一天跑咱家数十趟，好话孬话都说，我哪扛得住？要给你打电话，你那驴脾气上来，不知闹出啥事来！我能不知道地是咱的命根子？”媳妇擤着鼻涕，像被屈打的孩子。想到这些，赵瑞生有些原谅了媳妇。他转而狠骂数典忘祖的村长和黑心的开发商，俗话说的好，要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耕地。你们咋就不听？有本事填洼地、开荒地，建小区、搞工厂去，非要在地里建？良心都让狗吃了！
想到狗，赵瑞生忽地起身提刀，他还得杀掉笼子里的四条狗，三天前客户就来订狗肉了。气归气，生意还得做。地没有了，更得拼命干。
狗笼在外面，赵瑞生换上工作服低头出门，差点和一个女人撞个满怀。“哟，大哥这么忙啊！”眼前的这位女人身材臃胖，两只眼皮单双不一，像整过容。声音似蜜，听着腻歪。左腕青玉，右手金镯，胸前挂了颗鸡血小石头。手里提个花哨的笼子，笼子里是条小狗，狗身上还有件红得刺眼的小布兜。小狗病恹恹地躺着一动不动，很不讨人喜欢。
“您啥事？”
“你不是杀狗的嘛！这条狗卖给你。”
“我收的不是宠物狗！”赵瑞生横了女人一眼。
“大哥，你别急——所有人都知道我爱狗，你送他送，家里成了宠物市场，老公烦透了，我也忙不过来。前几天又有人送了这条狗来。该送人的都送了，实在没法管这些狗了。丢了怪可惜，干脆把它卖了。”
“这狗虽贵，在我这里却不值钱，狗小肉少，一口价，10块钱，爱卖不卖！”
“10块钱就10块钱，多少换些钱！”女人接钱丢下狗笼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条狗少说也能赚20块钱。赵瑞生暗喜，慢慢起身操刀，看着负了重物一样躺倒在笼子里哀怜兮兮的小狗，手却软下来，这可是条宠物狗啊！
“赵瑞生啊赵瑞生，你是屠夫，放了这条狗，难道死后阎王还能让你超生？”赵瑞生决意把这小狗杀了卖肉。他打开笼子，拎起小狗，有些沉。凭经验，宠物狗不会恁重。赵瑞生丢下刀，去扯狗身上的红布兜，没扯下来，却从布兜里掉出一物，正砸在赵瑞生的左脚上，他痛得直呲牙。赵瑞生拾起布兜里掉下来的东西，6寸长短的条子，色黄而沉。用牙咬，咯牙；在墙上用力磕，没断；在地上狠摔，没断。“老天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金条？”霎时，赵瑞生头脑里闪过千万个念头：“这女人是大盗，要转移赃款？还是谁想害我，让我坐牢……”赵瑞生掐掐脸，清醒下来。自己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农民，丢人现眼的事没干过，卖地没当钉子户，在城里打工十年，好不容易用打工积攒下的钱开了个狗肉馆，谁能整你？赵瑞生静心等那女人上门来讨。
等了一天一宿，不见人来。这是咋回事呢？赵瑞生睡眼沉沉的苦想。他突然顿悟：这是送礼。他听说过有人把钱缝在被子里、放进衣服里行贿，前年就有位环卫工从捆烂葱里捡到几万块钱。外财不发命穷人，金条不能要。他重新缝好布兜，找个好看的手提袋，把狗放进去，径直去了市纪委。
杀狗卖肉，卖肉杀狗，只不过客户说赵瑞生的狗肉没以前的有味了。来路不明的狗藏金的烦忧和在城里找工十年失去田地的空落，弄得赵瑞生再无心思烹制狗肉。
一天早上，也就是赵瑞生去纪委的第六天，他还没起床，门被敲得山响。赵瑞生起身开门，刚闪个缝，一个人影就钻了进来：“赵瑞生，赶快把钱退了，村里又把田地给咱了！”赵瑞生揉眼一看，原来是媳妇，一边擦汗，一边喜滋滋地说，“听说咱乡的书记、乡长都被调查了，还有一个开发商。”赵瑞生呆了半晌，然后他敞开铺门，吼了一嗓子。
自此，赵瑞生不再屠狗为业，他专开起了宠物店。
附 ：
山东精短文学“雅格杯——回归自然”全国小小说大赛征文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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