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家村里的微信群,村干部在喊话:“明天下午,县农业局来村里给小麦打农药啦!无人机打药,县里免费供药,种小麦的村民,自行拉水到田头候着啊。”无人机打药,还免费?村民只需提供稀释药液用的十几升清水。我没听错吧。只在《新闻联播》里看到这种无人机打药的场面,因为那是《新闻联播》,全国人民的标杆啊。没想到,在豫西小县的偏远小村,也能普及的这么快。给庄稼打药,我不陌生。村干部这一嗓子,一下子把我拉回“公社是颗红太阳,社员都是向阳花”的少年时代。
清明前后,小麦“秀穗”,对,“作秀”的“秀”,多么形象贴切!麦子秋天播种,在冰雪严寒中苦巴巴伏地一冬,初春时节,和着春风暖阳,欣欣然挺身而起。老庄稼把式说,夜里静静地蹲在田里,能听到麦苗拔节“秀穗”的嘎吱声。我信了,大抵类似南方竹林里听到的春笋生长的声音吧。头天傍晚大田里只有零星的几棵青穗冒出头来,翌日清晨也许就变成了齐刷刷一片。青绿的麦芒上顶着晶莹的露珠,清风拂过,青穗微颤,它们如精灵般纷纷跳落,绿色的叶片成了滑梯,它们旋转着,滑行着,跳跃着,从一片叶子到另一片叶子,闪转腾挪,倏然入地,踪迹不见。这里的天地就是它们的舞台,它们用积蓄一冬的力量激情表演,“秀”出自己的风姿,“秀”给主人丰收的希望。
谷雨时节,青穗灌浆,芽虫就出来捣乱,如不及时遏制,它们每天会成几何倍数增长,把麦穗里的浆液吸成空壳。打药是必须的,而那时哪有高效低毒的农药和生物防治?只有国人引以为傲的666粉,褐黄色的粉末儿直呛鼻孔。生产队长发动各家找一些旧袜子,装上666粉,在一根两三米长的竹杆上绑成一串,俩人抬着药串子凌空高悬在麦穗们的脑袋上,踩在两边地垄上边走边抖,药粉如黄烟一般飘散。无风响晴的天气打药最佳,然而,谁能替老天爷打保票?广阔天地里,越是万里无云的蓝天骄阳,越容易生成局部小旋风,正所谓“风起青萍之末”。虽然有破布遮住口鼻,也难免有少量药粉吸入体内,发生轻微中毒的现象也司空见惯。好在我们的生命力顽强,才幸运地活到这个新时代。记得有一次打过农药,我许是轻微中毒,浑身无力,连晚饭也没吃就爬上床睡着了。哪知道第二天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砖上。现在想想都后脊梁发凉,我半夜里迷迷糊糊翻身摔到床下,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中毒再深一点儿,一觉睡死过去,也是可能的。肯定有人置疑,十二岁就参加生产队劳动?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奇怪。那时,社员们是靠工分吃饭的。兴修水利、耕耙收割等这些重体力活儿,都是生产队的壮劳力扛着。而一些轻体力活儿,如薅谷苗,打棉花杈子……都是妇女们的活儿。还有一些轻巧活儿,生产队长会专门留给灵活好动的娃子们。像秋天种小麦前,平整过的土地要起垄“扒隔离”,为了保证每道“隔离”都笔直笔直的,就要提前“撒灰线”。各家娃子在自家灶膛里掏一箩头草木灰,挎起来就往地里跑。在大人的指导下,量好每垄间隔,两个地头扯起一根线绳,绷直了,大人吆喝一声,“撒!”几个娃子各管一段,从箩头里抓一把草木灰,压着线绳一路小跑儿点上标记。这些活儿不用太多体力,给娃子们干,效率也不比壮劳力低呢。一般娃子多的家庭,壮劳力少,这也是生产队对困难户的一点照顾吧。能给家里挣一个工分,感觉不再是“吃白食”的了,娃子们都很高兴。
那时候农村小学是放秋假的,专门让娃子们参加农业劳动。可给小麦打农药却没有专门的假期。生产队长有智慧,专拣星期天安排,这活儿就是让娃子们干的。虽然那次打药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但是,至今我仍然对善良的老生产队长心存感恩,困难时期的一滴水,今天涌泉相报也不过。千万别以现在的什么《劳动法》,他们妄顾青少年身体健康这套逻辑去评判当年的对与错。那段岁月,苦涩中夹杂着美好,今天我们当故事讲,当笑话听,却是含着泪的笑。那片麦浪滚滚的大田地里,有我们俭朴简单却快乐无比的童年。从十八岁当兵到如今年过半百,天南地北几十年,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炊烟袅袅的豫西小村庄。虽然在外一口洋腔怪调的“普通话”,但半夜里顺嘴吐噜的却依然是地地道道的“溪村”话。在外吃了几十年的米饭,嘴巴舌头却顽固地惦念着新麦磨面蒸出的大白馍;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小伙伴们偷吃烤毛豆,一个个黑猫警长一样的“屁胡子脸”……这些年,通信方便了,村里建了微信群,无论在哪里,我依然感觉自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村民。逢年过节回到村里,最喜欢去看望老队长、老社员,那些都是我的长辈,没啥文化,教我做人的道理,却分毫不比城里人差。还有我的小学老师,我最初对文学的一点兴趣,就是从一篇《记一次有意义的劳动》作文起步,他的一声鼓励,校准了我人生的方向,虽然一路坎坷,跌倒爬起,却总是朝着山顶,从未出现偏差。回到村里,我还是喜欢站在春天的麦浪里,伸展双臂手掌轻抚麦穗的细芒,痒酥酥触电般传遍全身;我还是喜欢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嗅一嗅麦花的清香,荡涤经年奔波的风尘,擦拭纯真年代的“老照片”。很多同事不明白,“老余,休假,你怎么不环游世界?却总回老家?”没办法,世界再大,那是别人的家;家乡再穷,那里有自己的家。作者简介
余旭红,河南洛阳洛宁人。1987年入伍,军旅作家,原驻香港部队新闻发言人。广东省作协会员。广东散文诗学会会员。现供职于广州政府部门,《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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