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人不会催促你

前段时间，母亲住院，我是母亲的主管医生，一本不太难的医嘱，我开了快半小时：要不要监测血压；当天抽血还是第二天再抽；要不要查尿粪常规；胸部检查做胸片还是CT；乳腺要不要查，如果要查是做乳腺钼靶、乳腺彩超还是两个都查；心电图是不是可以不开单而免费做；胃镜肠镜是否都做无痛，能否安排在同一天检查，肠镜前的洗肠药物是否对母亲有效？就连常规开的药物，我都查阅说明书，以确认用法无误。

这些疑问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在平常，这样的医嘱，我大概十分钟不到可以完成。这次的病人因为是我的母亲，我不能专心医生的角色，在开医嘱的时候眼前出现具体母亲的样子，部分回归儿子的角色，导致下笔时顾虑太多，犹豫不决，关心则乱。

母亲那天做肠镜，九点不到开始等待，直到下午一点多才轮到，在这段时间，她和父亲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催促，我是忙完工作才知道他们等了四个小时的。下午一点多我到现场，母亲正好做完无痛肠镜在苏醒，看着躺在病床的母亲，我觉得心疼，看到陪着挨饿的父亲，内疚万分。

我在医院工作，“熟人”看病有一定程度的便利，只要有人帮忙，我总全力以赴。我自然不会让“熟人”一个检查等待四个小时，“熟人”也通常会在等待中途委婉催促我帮忙，我常常是仁至义尽。

母亲和父亲是我最亲密的“熟人”，我却让他们等了四个小时，他们等待中途也没有任何的催促。我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做了最疏远的事；而真正理解、关心我的人，并没有催促。

我感谢同事拖班为母亲检查，母亲苏醒后在父亲的帮助下回家，我直接回科室工作。母亲临走时叫我注意休息，我说知道了，我在转头的一瞬间，潸然泪下。

母亲和父亲 ，2018年4月  湄洲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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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的生活之旅  叶树柳  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