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济亚】秋天的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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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乡野
秋天最早是在蝉歇斯底里的聒噪声中来到的，那种不遗余力，那种乐此不疲。或许因为，那是最后的晚餐，那是谢幕的歌唱。是那种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一声不赶一声，是那种多重唱，大合唱，是彼此之间的拉歌、对唱，似乎总想把对方压下去。“吱……，”一声长调，中间绝不停歇、不换气，只是在似乎气将用尽时，音调才慢慢地低下来。但大多时，是行进曲的四二节拍，“知了、知了”，紧张有力。还有悠扬一些的，缠绵悠长，十分象古老纺车的节奏，“嗡…嗡…嗡……”，结尾更像纺车拧好了线，放松上线的那一下。此起彼伏，久不绝耳。落日余辉，村落剪影，田野被暮色笼罩，万籁声中，星光点亮了万家灯火。
渠边道旁是长荒的野草，有半人多高，你会忽然发现找不见小路，看不见潺潺的水声来自何处。它像久居樊笼的囚犯多日没理的头发，蓬荒而杂乱，枯黄而憔悴。它不象春天那样嫩绿，那样清新，那样的有生气。犹如生怕暖日不多，惜阳如金，要抓住这最后的时日疯长。偶尔发现在高高的蒿草丛里，生出几株嫩芽，绿绿的，但你不会因为它的青葱而有一丝新的希望，反而心生一丝怜悯，发出一声叹息，可怜此草忘了时序，一个生命周期不到，就将被扼杀在秋霜里。但更多苍劲老枝，挺立风中，枝头缀满来年的希望。
还有那不知藏在那里的秋蛩，彻夜长鸣不息，一觉醒来还能听的到，不知是那只一直在叫，还是相互接班，叫累的歇息了，休息好的又接着叫。夜生寒露，凉意沁人，它们似乎不知也更不理会。
秋风时起，河边高高的白杨，枝头的叶子哗哗作响。初阳映照，泛白修长的树杆，闪闪发光。一片黄叶落下，在清流里时沉时浮，随波逐流。不久，岸边树下一片金黄，孩子们拿着一头削尖一头挽结着长长线绳的工具，一插一插串起树叶。踏着松软的秋草，身披阳光，伴着有节奏的插叶声，穿出的树叶越脱越长，像一串古朴的饰品。
鸟儿在高天飞过，落在一棵高大的树上，左顾右盼唧唧喳喳叫起来，更远处有一声回应，跃起向声音的方向飞去。
金风遍洒秋色，一片绿，一处黄，一点红。柿树挂满晶莹的玛瑙，惹得孩子不舍的觊觎，一只喜鹊捷足先登，在枝头悠闲独享秋的甜美。
大片的庄稼已经成熟。
高粱红了一片，原本挺立的穗子，象羞红脸颊姑娘的短发随了下来，一群麻雀带着一片光影，忽的飞来，紧抓穗子，倒垂着身体，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一啄三看，又忽地飞起来，落到别处。
清晨，伴着露水，玉米地里就发出了嘎嘣、嘎嘣掰玉米棒子的声音，随着刷啦刷啦的声响，就看着一笼玉米棒扛出地头了，倒在了田埂上。一脸汗水，淌出一道道黑印，那是玉米杆上结的灰匏，一动灰就落在了脸上身上。露水打湿了衣裤，来不及歇息又消失在玉米地里。
一串串红红的辣椒挂在檐下，前院晒满了金黄的玉米，后院是雪白的棉花。黑豆、绿豆、黄豆晾晒在路边。椽头还搭着黑红的高粱。五颜六色，美景如画。
一夜之间，麻雀找不见昨天吃食的地方。玉米刨了杆，豆子割了蔓。田野没有了色彩斑斓，少了点妩媚，多了点凝重。耕牛喘着粗气，一股泥土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一群鸟雀跟着翻起的犁壑。在杨鞭声里，飞起、盘旋，又落在后面。
秩麦(种的早的小麦)不离八月土。刚收完秋庄稼趁着墒，已经开始播种小麦了。用的是传统的播种耧。一人架辕，两人拽偏套。摇耧的是把式，均匀的节奏，稳健的步幅，几行稀稠合适的麦子就播撒在田间。清脆的耧核声，承朝阳，接夕辉，伴着秋的韵律，回响在高天白云下，一派幸福祥和。
地不冻，尽管种。霜降已过。当最后一片地撒下最后一粒种子，乡野的秋天才算真正结束了。
不久，将是无垠的新绿。即就是冰封万里，白雪覆盖的还是涌动的生命，一派生机。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王济亚，华州人，从事教育。《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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