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 山城记忆

儿时我家住在七星岗黄家垭口菜市场一个城门里十来米远的一幢像成堡似的木板楼房里,我的二老子在领事巷上的重庆妇产科医院工作,我的大老子在当时的重庆启蒙学校教书,住在通远门内和平路,从七星岗到领事巷,去和平路,经常从这里跑上跑下。
由于城市在不断地变迁,重庆市中区发生了质的改变,最近看了晨报一则消息,说有一条山城步道,又称为天街,从中兴路往上走,一路旧时风光,刹是好玩,看了此条消息,就同老伴一起去寻游,虽是重庆人,看着变化之大的市区,我仿佛是陈焕生初次进城,东打听,西打听,碰到的大都是外来户,一问三不知,快到江边了,一个当地的老者指着公路交叉口说:过了交叉口,往前走,就到了。
过了红绿灯,往前走不到十米右手边一石牌坊上书山城第一步道,进入石牌坊,沿着古朴的青石板路前行不到几步,不觉恍然大悟,这不是从通远门过领事巷通下半城的老路吗,突然发觉自己成了傻瓜,老重庆人了,连路都找不到了,不觉有点好笑,在笑声中庆幸新重庆还有一条没有废弃的老街。
步道沿线,茂密的老黄桷树,斑驳的旧石墙,韵味十足的老旧店铺,承载着老一辈人的重庆记忆,老街中有我儿时的记忆。
重庆是著名的山城,老山城的很多巷子里都是顺着坡建的,步道就是在原来的坡坡坎坎上建成的整齐步道,虽然化零为整了,也能领受到爬坡上坎的感受,顺着步道往上行,一些吊脚楼与低矮的老式住宅,引起了我的遐思,不断地向老伴讲叙,小时候顺着通远门下到下半城,饿了在这里某个店铺吃碗小面,在悬空栈道边,指着江水说,儿时就是从这里七弯八拐兴冲冲地到江边玩水,然后又从这里回七星岗的家,因为天太热,在黄桷树下喝碗老荫茶,没问价,喝进口中有甜味,被卖茶水的大妈多收了三分钱,那个心疼的场面又浮现在眼前,在栈道边,凭栏远眺,长江两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到了仁爱堂,记得仁爱堂的大门经常是紧闭的,不管远近还是看得到大门内中间的一个尖塔,塔上有个十字架,每次路过此地都是悄无声息的,过往行人很少,儿时的我们也不知不觉有些害怕,路过此地,都是跑过去的。
在往上走,就到了领事巷,这里原来是驻华外国领事馆较为集中的地方,老巷子保存得相对较好,出了领事巷,就到了当年的妇产科医院,也是我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在往下走就到了通远门,通远门是重庆城唯一的陆路通道,通远门是古重庆通往四川等地的起点,故曰通远门,也就是通向远方的意思,小时候所见城门上有门楼,后被拆除,其正门略存旧貌,双层拱形门洞,门洞两侧尚保留了百多米古城墙,城墙下两个隧道,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修的汽车通道,因通往和平路,故名“和平隧道”,现在在城外有张献忠攻城雕塑,现在经过整修,已没有了古时的味道了。
通远门城墙上一条顺着山脊向西的小巷,是鼓楼巷,也是保存得较好的老巷子,居民们宁静地生活在闹市中唯一净土里,悠闲自在,鼓楼巷三十八号门前以前是一个三面靠山的悬崖坝子,是有名的打枪坝,据说这里曾是一个练兵的场地,顺路而下是金汤街,故名思意,金汤街就是支援前线,固若金汤的后方。
顺着记忆到了兴隆街,这里一直是卖买人的天地,旧时就是热闹非凡的一条小街,各种竹木器材、锅碗瓢盆、油纸伞、针线玛瑙,什么旧玩意、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能在这条街上买到,现在各种商铺、饭馆、茶馆也是人来人往,在这里看着中一路的高楼大厦回忆着儿时所知道的那些巷道,里面有豆腐房、煤炭房、铁匠铺,小时候无事就到铁匠铺看铁匠打铁,边看还不厌其烦地唱:“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家打毛铁,毛铁打了三斤半,娃娃崽崽都来看。”引得铁匠铺的小伙子直笑。
钻通远门的洞子是重庆人到解放碑走惯了的老路,经过和平路到较场口,中午了就在小洞天饭店要一份锅巴肉片,炒两个时蔬,来一瓶山城啤酒,那才是吃得香,现在的小洞天已改造成银行和证券交易所了,走过门前是乎还闻得到汤汁淋在锅巴肉片上吱吱的响声,却吃不到那香甜可口的菜品了。
出了通远门就出了重庆市市中区,往上走就是七星岗,到了我的出身地黄家花园菜市场,老房子已不见了,站在公路边看着来往的汽车,想到七、八岁的我,也是站在相同的地方看铺路工用石子铺公路,庞然大物的压路机来来回回地在石子路上碾压着石子,一看就是半天,然后就到四德村里的巷子里同小伙伴们捉迷藏,真是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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