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五十九篇:读杨永贤长篇小说《女人韵歌》札记

  

郑熙亭文存之五十九篇:

一曲沁人心脾的韵歌

——读杨永贤长篇小说《女人韵歌》札记

郑熙亭

一 

作者按:长篇小说《女人韵歌》,作者慰慈,本名杨永贤,唐山丰润人,是一 位离休的资深女法官。我们从小说后记中得知,她在青少年时代就痴迷于文学,直到离休后才拿起笔来,写她“最想写的一位母亲的故事”。

她是“带着满腔的激情、蘸着墨水含着泪水写成的”。小说给这位母亲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程端琦。从她16岁(民国16年、公元1927年)写起,到71岁(新中国成立33年公元1982年)去世结束,前后经历了旧新两个社会56年。小说以这半个多世纪中国和世界发生的重大事件和重大变化为背景,语言凝 炼,品格厚重,思想深刻,情节生动,以程端琦为中心人物,写了两个家族及其有关联的三代女人的命运。极富审美价值和历史价值。主要人物形象在当代文学中还是第一次出现,只看一遍就能记得住的30余人,不论善恶美丑,给人的印象都很深刻。世事沧桑悲喜剧,二十世纪两重天。我写这篇文字,只是因为我在阅读小说的时候,深深地被感染,常常激动得流泪,把眼镜打湿,所以,禁不住要把初读记下的重点和感想,加以整理,实在算不上什么评论。

新妇初来时

小说的主人公程端琦的形象最为成功。她在旧中国和新中国各生活了35年,她具有中国女子美丽、聪颖、善良、贤慧等几乎所有美德。真善是美的前提,假恶是丑的前提。审美主体的眼光不同,对审美对象是各有各的标准的。如果按古人的标准“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来衡量,我以为她是达到了;按今人的标准“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来衡量,我以为她也达到了。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 是因为实际生活中她这样的人是存在着的;说陌生,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文学形象。

程端琦是因为“长得好看”,才进了柳家大门的。当时柳家的长门长 孙柳弗达,正在北平读“预科”,预备考大学,因祖父死了奔丧回家,在看丧仪的人群中一眼看中了并不认识的程端琦,“就缠着母亲,托媒上门求亲得允”,三年后读大学二年级时,“阔阔绰绰”地把她娶进家来。小说写她 “相貌出众,美丽极了”,但不像《花为媒》中的张五可那样从头到脚,数落个没完,而只是平平地写了两句话:“(北平的)同学中那些名门小姐、 大家闺秀,一个能比得上她的也没有,(柳弗达)动情了。”就这样,程端琦由一个“有三十亩好地,自耕自做,自给自食”的耕读之家的淑女,成了 有着“几十间砖房、几百亩良田、方圆百里大财主”家的大少奶奶。

在婚后的三五年里,她是很幸福的。“丈夫钟爱,公婆喜欢”。公婆 当然也喜欢俊媳妇,但真正喜欢的还不光是俊,而是德。作家着重写了程端琦的恭顺、贤惠和精细。因为她的婆婆就是一个“精明能干、通情达理,没有文化的女人中的精细人”,在这样一位婆婆手下做媳妇,程端琦“无为而处”。她“柔声细语”,“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公婆出口大气都吓她一跳”,特别的“温良恭谨让”。她恪守妇道:“黎明即起,忙活 一天,晚饭后,公婆抽烟品茶,她装烟倒水,伺候完了,就靠着门板‘站班’,两条腿像灌了铅,也要强打着精神不能打盹”;“‘夫远行,妻不得贪情’。弗达留洋牛津行前那一夜,早早她就起来了,把一切办得妥帖,坐在丈夫身边,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丈夫突然醒来,呓语般的问道:‘天还没亮,你早早坐起来望着我干什么?’她笑笑,没有回答。”(王国维把 “意境”说得玄而又玄,始终我也弄不明白。众里寻他千百度,原来却在这儿。)她小家出身,大家风范,在阁府上下颇有人缘,“连姐妹们都夸她命好,羡慕得都有些嫉妒了。”

可是,这个“清静无为”的贤妇,却是“无为无不为”的。四月间, 她“生了一个小丫头”。公婆闻报,打了高兴。公爹发牢骚,婆母不见面。孩子生下来五个月,“硬是没有看一眼”,这便刺着了程端琦那“天赋的自尊”,她暗自为女儿被轻视“愤愤不平,在中秋节前好几天就动着心思,一定要借过节的机会,让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见见世面,为柳家制造一则新闻”。到了中秋节的正午,家中上下照例举行宴庆,女佣张嫂按照端琦的安排,抱着精心打扮“画”一般的胖娃娃,“不声不响悄悄的抱到了餐桌前”,立即惊动了公婆,问是“谁家的孩子?”这时,端琦不慌不忙的微笑着说了几句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话:“爹、妈,张嫂抱的孩子是您二老的孙女。今天中秋节,是大团圆的日子,为了让您二老高兴,是我叫张嫂抱她出来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即手舞足蹈起来,朝着众人笑个不停, 那样子令人十分喜爱”,祖父母几乎同时尴尬地说:“喔、喔,原来是自家的孩子。快,快让爷爷、奶奶抱抱。”先是祖父敷衍地抱了一下,祖母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祖孙一对面,便产生了一种莫明其妙的人体感应电 波,刚满五个月的孩子,已够成人一大抱了”。祖母紧紧抱着孙女,仔细地审视她的长相,从她的面庞和眉眼之间,似乎重新发现了24年前,她怀抱中那个令她心醉的男婴。刹那间她忏悔了,忏悔自己这么长时间对一个幼小生命的疏忽和冷漠”。从此以后,祖母对小孙女“刮目相待”了,时不时的就令端琦抱到她的房间,教她用手指头“抓挠挠”、“顶牛牛”,伸开手掌对着张着的嘴“打哇哇”,每当小孙女乖巧的顺着她的口令动作,她便开怀大 笑,并高声说:“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小妮真伶利,和她爸爸一模一样。”

可是,这长房的长孙女满周岁了还没个名字,程端琦仍心有不甘。柳弗达从海外来信说,“原准备了好几个名字,都是男孩子的,这女孩子就请二老随便起一个算了。”二老却以为“女人有名号没名号无所谓,在娘家叫大妮、二妮,出了嫁更没用场了。”而程端琦可不这么想,她家的四个姐妹都有一个怪好听的名字:端莹、端琦、端珏、端珣。爹、娘真正地视为珍宝, 从没说过“养闺女是赔钱货”那样的话。于是,她回娘家跟爹娘商量给孩子起名的事,她说临产前梦见大门口长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醒来便生了。父亲说:“太好了,这不明明预兆你生下的孩子将来是栋梁之材么。根据你的梦,我想就叫梦乔吧。”现在孩子已经会喊“妈母”,单字蹦着叫“奶、 奶”,“爷、爷”了。一天,祖父听到孩子当面连声的叫“爷爷”,高兴地把孩子抱起来:“哎呀!我孙女会叫爷爷了,真乖哟!”端琦便趁机凑趣般地说:“爹,妈,孩子都过周岁了,还没个名字,就让爷爷、奶奶送一个吧!”在公婆认真商议的时候,她又拐弯抹角地说了作梦起名的事,公婆答应了:“挺好,应梦又文雅,叫梦乔吧,就这么定了。”至此,端琦进柳家三年,有所“作为”的第一件事,完全按照她的精细心思实现了。

我所以这样尽量地摘引小说原文,是因为作家太吝啬笔墨了,程端琦由16岁少女,到为人妇、为人母,七年22岁,连同程柳两家境况、环境,总共只写了19个页码。所写婚嫁生育都是平常事,但品味一下却十分的传神, 状物、写人都十分精到,“以一当十”。看似细枝末节,却说明着一个大题 目:“男尊女卑”、“重男轻女”,这在封建社会可是天经地义,都上了 “礼经”的。小说含而不露,寓大义于细节之中,存褒贬于言语之外,句 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正如东坡所云:“言有尽而意无穷,天下之至言 也。”

程端琦这个以两只小脚为明显标记的“旧式女人”,却不动声色地向着这封建伦礼大“宗法”,戏耍般地挑了一战,也许她这时还不知道“封建” 是什么,还觉得自己做这个大家庭中的大少奶奶很有脸面,但她本能地反对 “重男轻女”,要为她的女儿争平等,这要上纲上线起来满称得上是“革命行动”,但她的行动却没有一点“革命姿态”,而是以她自己的方式, “温良恭谨让”,悄无声息地去进行。她有着自己的神韵,此时她还是“新妇”,只是一轮“梨花院落溶溶月”。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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