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情人》
情人
我爱小胖子
电影《情人》,很早之前就听说过的电影,但是没看过,只是看到有位写手把类似的剧情放在了我喜欢的一对CP上,读来居然别有风情。这位写手照搬设定,描写了一个发生在西贡的故事,淡淡的文字,淡淡的描写,连痛苦和感伤都是淡淡的;不过,这对CP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好的结局,这是我最满意的地方。当时爱着两个二次元的人爱到痴迷,(当然,现在也爱,这是后话)我有将原著看一遍的冲动,后来终是不了了之。(我对外国的小说有种说不出的抵触,可能跟翻译有关系吧,很多人名地名和表达方式,都让我特别特别不适应,如果稍微分点心,就会感觉各种情节莫名其妙,衔接不起来,或者不知道前后是不是一个人,当然有时候这得怪买到了盗版,笑)
话题扯远了。后来让我有看《情人》这部电影的冲动的,是手机浏览器上的一篇推荐此片的文章,记不清大致内容是什么,只记得提到影片尺度之大、轰动之广、影帝梁家辉先生身体线条饱满流畅尤以臀部为甚等等,唯一印象深的一段,男主东尼请女主简一家吃饭,贫困窘迫到极点的一家人却端起白种人的架子,各种无视东尼;而简则因为觉得东尼没有打击到自己厌恶的大哥,选择在东尼面前和另一个兄弟跳贴身舞,配图里,梁家辉饰演的东尼眼中带泪,表情愤慨。(这里插一句,扮演简的英国演员,黑发黑眼睛,她的长相并不符合我印象中的白人美少女的形象,倒是影片刚开始出现少年杜拉斯的形象,更符合我的审美)
影片一开始,简以及两个哥哥和他们的母亲在越南沙沥市一间破旧肮脏的老房子里,母亲在算账,而兄妹仨在用晚餐,大哥恶狠狠地将锅里最大的一块肉从二哥筷子里夺过,直接放话:这个是归我的;二哥选择沉默,眼里渐渐蓄了泪;而简对大哥说:凭什么归你?我希望你去死!撂下筷子就离开餐桌;一墙之隔的母亲和做针线的佣人都视若无睹,这时候一家子的冲突矛盾和各自的性格就很明显的显现出来。
第二天,简要去西贡上学,先乘坐自家破旧拥挤的工作车,然后换乘肮脏噪杂的大巴,还要过湄公河才能到达,然而在这一天,在这一段跋涉的路途里,她碰到了东尼。镜头里,简穿着一身宽松的麻布连衣裙,一双廉价老气的旧女式皮鞋,却带了一顶男士的帽子(原谅我看不出来那是男士带的),最显眼的就是身为白种人女子细腻洁白的皮肤以及涂在嘴上鲜红的口红。简倚在渡船边,风吹在她身上,吹进她洗得发白的领口,她有意无意地将脚搭在船沿边,望着湄公河上正在劳作的渔民,眼神悠远而迷茫。
这个时候后方来了一辆车,那是一辆崭新铮亮的大车子,开在泥泞的路上,穿过熙攘噪杂的人群,驶向渡船,停在了简的身后。这样的一辆车子,与破巴士形成鲜明对比,就像默默眺望湄公河的简,跟渡船上其他正在忙碌的人,其他的黄种人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渡船已经开了,这时候,镜头切到黑色房车,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简,那是一个娇小曼妙的侧影。然后房车的门被司机打开,东尼走了出来,他先是背对镜头,从白色西装的口袋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拭了拭脖子,然后转过身子,避过渡船上乱糟糟的杂物,径直朝着简走来。他是紧张的,递烟时颤抖的手,被回绝后不自然地点烟,还有闪避的眼神,尴尬地维持着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赞美(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他的紧张颤抖和不自信,除了在他眼里简美得太特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东尼不是个跟美女搭讪的老手),在简问他是谁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笑意也自然了很多,还大胆地抛出送简去西贡的请求。
两人在车上这一段,最主要的看头是车内东尼和简交缠的手,而车外是成片的树林,颠簸的木桥,在水田间劳作的村民,还有西贡的黄昏。梁家辉曾经说过,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可以用来表演。镜头里,东尼瞥到简放在座位上的手,于是装作不经意地也把手放在了座位上,一点一点向他渴望的那只手靠近。镜头放大,可以看见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黄种人生来的肤色;他的手先是轻轻地触碰她小指,反复摩擦,观察简的反应,跟着将五指扣进了简的五指里,十指相扣。简一直望着窗外,只有脸上的微表情能看出来,她并没有那么平静。(这里想说,电影里这段配乐很赞,他们两人的表演也很赞,看过《情人》之后,一直想去越南,想去走走,想去看看)
然后,简回到女生宿舍,跟唯一的同为白人少女的女伴说了这件事(话说我觉得这个白人少女很漂亮,比较符合我对女主外貌的想象),她俩睡前有一段谈话,两个人都不甘于这样的生活,简说,她想跟人出去,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任何人都可以,而且宿舍里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想。第二天东尼就来了,在西贡午后的烈日下,他坐在黑色大车里,静静地看着简的方向,安静而忧郁,(用一个接地气的词,就是一脸痴汉)当简的脸出现在车窗外,他反而回避了目光。然后,全片最经典的一幕来了,简看着他,仰起脸冲着他的方向,在车窗上印了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开,一窗之隔的东尼闭上眼,颤抖地接受了这个实质般的亲吻。当时看推荐文章时,对这一段也是有描述的,大致是说简用一个吻牢牢勾住了贵族公子的心,其实她相当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很会抓住他对自己的痴迷,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东尼很有钱,而简需要钱。
再后来,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简上了等在校门的车,跟着东尼来到了他的单身宿舍,然后,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们两个人,在那间阴暗湿热的小屋里缠绵,洗澡,交谈,再缠绵,一门之外的西贡中国城,充斥着呼喊声叫卖声,吵吵嚷嚷,屋内的二人沉沦在欲望云端,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赤裸地暴露在阳光下,掉进俗世的尘埃里?
这里最打动我的是,东尼细细地为简擦洗腿间流下液体,轻轻地问她,疼吗,心里难过吗。以往看电影,再怎么激情四射的戏码,最后都是相拥相谈结束,这一幕就将东尼温柔细腻的性格体现出来了。(我看过了这片子,就喜欢上梁家辉了,哈哈,借用别人文章里的评价,看梁家辉演戏,可以完全不介意他的扮相,就能直接沉浸在他的角色里)
晚上二人在餐厅吃饭这一幕是重头戏,很多影评人都说,这场戏是东尼和简两人之间各自表明立场的一幕,简作为白种人,身处法国殖民地越南,天生自带种族优越感和年轻貌美的骄傲;而东尼则是因为富裕的家境,通俗的说,是钱。在饭桌上,东尼说,你跟我已经发生了关系,所以,我不可能娶你;简立马笑着回答,太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中国人。东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掏出厚厚的钱夹付了晚饭钱,他没有忽略,简虽埋头于食物间却还是看了看那那沓厚厚的钞票。
之后的日子都是这样,简一脸淡然地在同学的质疑声中坐上了那辆总在校门等她的马车,去到那间熟悉的小屋,见那个熟悉的人,干着越来越熟悉的事。直到,东尼请简一家吃饭。
就像文章里描写的一样,饭桌上的人都在狼吞虎咽,没有人理会东尼,也没有人搭话,此时的旁白描述了简的心理,在家人面前,他已经不是那个肌肤相亲温柔缱绻的情人,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中国人。而东尼结账时,简的母亲开始笑,简得意地观察着大哥的表情。这个时候我突然为东尼不值,觉得他何苦来受这样一场奚落。然而更糟的事情接踵而至,饭后再舞厅里,大哥对东尼说,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两个你这样的,东尼盯着他,回复道,你可以对付四个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弱。那个眼神,我来来回回看了四遍(原谅我花痴,梁家辉真男神)。接着简的脸色就变了,她和二哥跳起贴身舞,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在东尼面前,肆无忌惮,因为他那么弱,甚至不能狠狠回击最恨的大哥,她想以此证明在她心里,东尼什么也不算。东尼盯着他们,听着简母哭诉自己教子无方,一种复杂的痛苦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他静静地抽着烟,眼眶湿润。(关于简觉得东尼懦弱这点,是在原著中体现的,因为杜拉斯在描述这位中国情人是无时无处不在强调他的弱;而电影里,梁家辉扮演的东尼,忧郁儒雅风度翩翩,全片我都没有看到他的弱,他对大哥的回应是一种隐忍的反击,很符合中国人内敛的个性,也表现出他良好的修养)
当晚,他们回到那个小屋,两人都是异样的沉默。东尼看着简,突然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接着狠狠地将她推到床上,粗暴地将她的鞋子内裤除去,用一种暴力的方式强行占有她。简一直都是麻木的,她没有看向他,弄着自己长长的睫毛,淡然,冷漠,她已经自暴自弃般的把二人之间的关系定义成一场皮肉交易。她问,刚刚我的表现,在红灯区值多少钱,东尼抽着烟,甩下一把钞票。
按照我的理解,两个人都已经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关系又僵持到这个地步,应该分道扬镳才是对的,至少,不要将两个人之间不多的美好和温存消磨殆尽。然而,事情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东尼发现,自己不能接受简要离开越南,也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于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里,简的大哥终于离开越南,而东尼则经过重重跋涉,去见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瘦削的面无表情的老人家,却是一直以来自己优越生活的给予者。他跪在他父亲面前,谦卑而认真,他说,我结识了一个法国女孩子,我很爱她,求您成全我们。
世界上悲惨的事情那么多,再多一件又怎样?他向简转述父亲的坚决,表达自己真诚的心,还有无力去爱的绝望。简回答,你的父亲是对的,如果你没有钱,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何况,我不爱你。是啊,从头到尾,从她跟他回小屋那天,她就说,我喜欢现在这样有钱的你。现在,在片河滩,她还是这样回答。简接着说,因为母亲错误投资,她家失去了所有的财产,成为白种人的笑话。也许之后感受到的所有羞辱和绝望,都是因为贫穷。在这一片寂静荒凉的河滩,带着西贡傍晚的余晖和凉意,东尼将西装外套披在了简的身上,两个人都望着远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绝望。(这一幕其实很美,有几张剧照,梁家辉穿着白色西装,在落日下忧郁地望着前方,还有两个人并肩而行的,白色西装和白色连衣裙很相衬)
落日后就是黑暗了,仿佛再不能重见天日般,一切都是黯淡的。东尼不再亲近简,开始抽鸦片麻木自己,他对她说,我因为对你的爱而死了。他结婚那一幕,是全片色彩最浓的一幕,红色的,喜庆的,热闹的,只有他的脸是凝重的,哪怕他看见简了,我不知道,他看着凤冠霞帔珠光宝气的新娘,透过她的红盖头望向简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东尼的脸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里,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婚后简一个人回到那间小屋,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东尼没有按照约定出现,她一个人呆坐着,沉默着,期盼着,失望着。
简一家终于坐上了回法国的游轮,她倚在船边,穿的是那条洗得发白的连衣裙,戴了一顶男士帽,嘴上涂着廉价的口红,一切都与初见时一模一样。旁白里描述,当渡轮声响起,船要开时,她开始默默地流泪,但是没有被旁边的小哥哥和母亲察觉。那段熟悉的贯穿全片的旋律,是在简发现那辆黑色房车时响起的,他终于还是来了,就在那辆黑色房车的后座,默默地看着她。简被泪水氤氲了的双目,朝着房车的方向凝望,嘴边含了淡淡的笑意,似怅然又像释然,她有意无意地将脚搭在船沿上,就像他们相遇时那样。就这样,两个人终于从彼此的视线中,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
之后的某个夜晚,船依旧行驶在辽阔的印度洋上,月明星稀,仰头就可以看见乌黑的天幕像一块缎子一样,安静而温柔。夜已深,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中央舞台传出的钢琴声,静静地敲打着简的心,她开始想到那个中国男人,她的第一个男人,他们在湄公河上相遇,又在湄公河上诀别;她想到他说不会娶她,但仍将母亲留下的戒指赠与她;他风度翩翩又温柔懦弱,连打她都是哭过之后的;她想到母亲告诉她,他帮着大哥还了赌债,帮着买了她们一家人回法国的船票。简终于不是那样笃定,像原来那样笃定地告诉自己,告诉他,告诉妈妈,告诉大家,她是为了钱,她不爱他。简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失声痛哭,为了他,为了自己,为了这份后知后觉的感情。
影片到这已经是尾声了,湄公河的黄昏,西贡的落日,一切都慢慢消逝,变成遥远缥缈的记忆。苍老的旁白最后响起:半个世纪以后,经历了战争,硝烟饥饿和死亡,东尼带着他的妻子搬来巴黎,给简打了电话,告诉她,用她熟悉的,颤抖着的声音,他为她小哥哥的死感到痛心,而且他依旧爱她,会一直爱她。镜头里,一个苍老的女人的背影,举着电话,久久没有放下,窗外是飘飘洒洒的雪花。
(后记:杜拉斯发表这本小说,是在她70岁的时候,当时她刚刚得知中国情人已经过世。有人说,庆幸描叙的这段感情是70岁的杜拉斯,而不是在她15岁半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成熟到有一颗感知爱情的心;而70岁的杜拉斯历尽世事,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和骄傲,将两人之间不能言说的矛盾和龃龉冲淡,她终于在回忆里爱上这个男人,她的中国情人。这个片子不仅仅是简单的爱情片,它融合了时代种族和人性各种矛盾,真实,压抑,绝望,让人唏嘘。事实上,东尼和简实际上进行了一场金钱和皮肉之间的交易,只是在交易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而导演淡化物质因素,将二人的感情描绘得唯美而忧伤,让人看完之后,心头千回百转,暗愁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