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不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
袁福成||江苏
本人曾在学校任教八年且连年兼班主任。
在担任班主任期间，鲜为人知的是，曾不止一次地和学生中的小偷不期而遇，虽不是警察，却也真实上演过"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有的孩子也就偷拿了同学的一两枝钢笔、一两本书籍，或者是几张饭菜票或三五元现金，也有的在宿舍里偷了别人的一两双球鞋、一两件运动服。说此事很小，小到几乎能忽略不计。被偷的孩子们前来诉说，先是好言安慰予以同情，再自掏腰包，给个十块八块予以补偿，此后也不会有学生还对此纠缠不休或耿耿于怀。说此事很大，可大到事关学生品行养成，事关班风班纪建设，事关学生和社会的未来。
对待学生中出现的小偷，我偏偏拘板、较真，不愿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旦遇见，非得弄个水落石出。始终坚持：偷了，谁也别想侥幸开溜；改了，承诺为"偷儿"终身保密。但问题在于，我不是警察，在师范院校读书时又未受过专门训练，学生中出现小偷又完全属于小概率偶发事件，偶遇失窃后要不要较真？要较真又如何去"破案"？破案后对作案者又该如何处置？处理好了，能将犯错的孩子拉回正道，处理不好，也有可能就毁了孩子的一生。成败得失如此清晰明了，我便着手对此道作一番专门的学习和研究。
好在公安队伍中有许多职业高手，每逢重大节日，电视里也经常让警察叔叔们现身说法，我便格外留神，权当业余进修。小偷虽是学生中的极个别现象，但班内经常发生失窃事件，学生整天人心惶惶、惴惴不安，势必影响班集体和班风建设，进尔直接影响学生良好思想品德的形成和文化知识的学习。能将学生中的极个别小偷及时"捉拿"归案，经过教育使其及早"金盆"洗手，对盗窃者本人及所在家庭、对所在班级乃至全社会都有百益而无一害。
据警察们介绍，甄别偷与非偷，必须从观察分析人的眼神这项基础性工作做起。在社会上，大凡有行窃意图的人，其眼神都和常人有别，很少平视或仰视，以目光游移和低垂为主。其焦点始终聚焦于别人能藏钱物的下半身的部位上。选准行窃目标之后，特别喜欢在拥挤的人群中扎堆，便于乱中下手。人少时也喜欢近距离跟着或贴着别人行走，以便就近囊中取物。学生中的小偷和社会上的行窃者又有明显不同，一是大多为临时起意，不以行窃为生，主观恶性不深。二是大多在四下无人之际实施，很少在同学身上直接下手。三是孩子心中藏不了大事，犯事后的眼神狐疑不定、表情忐忑不安，连所窃物品的藏匿也很不专业。因而，校园盗窃案的破解和处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
曾有人私下劝我，没经过专门训练，最多也只能学个皮毛，遇上"小鱼"（指小偷），就高抬贵手，主动"放生"，作案者毕竟还是孩子，何必和孩子斤斤计较。遇上"中鱼"，直接交给学校处理，或批评教育，或警告、记过和开除。遇上"大鱼"，索性交给警察处理，不需为此去费精劳神。对此，我并不认同。学校里虽"小鱼"偶现，"大鱼"极少，但如果让"小鱼"自由成长，日积月累就会成为"大鱼"。对学校而言，出现一两个小偷，可能仅占在校生数的几千分之一，仅占班级生数的数十分之一。对于独生子女家庭而言，一个孩子如将人生之路跑偏，受到的危害将是整个家庭。古人早就说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三者之中，传播做人的道理当是第一要务。国家也有要求，老师既要教书也要育人，学生既要成才也要成人。如果在学校就养成了"不告而取"的坏习惯，走上社会就可能成为惯偷，冷不丁跑到医院，将人家的救命钱偷了，谋财的同时还能害命，这岂不毁了孩子的一生？亦或再纠集一帮同伙并成为其中的老大，横行乡里、危害社会，老师就更难辞其咎。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认知中，"偷"和"盗"是同一语义。现代汉语词典对偷、盗的释义都是：私下里拿走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民间也有"不告而取谓之贼"一说。从一般意义上说，偷拿了别人的东西，不管拿多还是拿少，一律以"贼"相称，意在告诫人们"勿以恶小而为之"。一个人行走于红尘阡陌，一旦有了"贼"的坏名声，便终身难以洗白，入职就业、合作交友、提拔晋升，甚至恋爱婚姻都要受到影响，芸芸众生谁愿意与贼为伍？小偷们的劣迹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下，即便行窃者"金盆洗手"，人们依然会以"贼心不死、贼性难改"为由，对其敬而远之。因此，要想毁掉一个孩子，将其小偷小摸行为公布于众就已足够。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一方面对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和屡教不改的惯偷，恨不能"剥其皮、啖其肉"。另一方面，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向社会公布行窃者姓名，也不愿把"贼"的帽子，轻易扣在青少年特别是未成年人的头上。的确，如果因偶有小偷小摸行为就被扣上"贼"的帽子并向社会公开，就如同古代在罪犯脸上"刺字"，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早早被打上"贼"的烙印，从此就要从班级群体中被分离、被孤立、被遗弃，没有重大契机，想再度融入群体、重拾做人的尊严将会难上加难。最终常常被迫走上破罐破摔、自暴自弃的道路。因此，对学生中的小偷的处置，必须慎之又慎。
作为班主任，从眼前看，在学生中抓偷是为了止偷。在抓偷的问题上，要勇于当"亨特"，见偷必捉，毫不含糊，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从长远看，抓偷是要将盗窃的苗头扼杀在萌芽之中，有效预防小偷变成惯偷或大盗。因此，对学生中的小偷小摸行为又要妥善处置，凡是犯了错的孩子能诚恳认错并决心改正的，高悬的教鞭绝不轻易落下，还郑重承诺为犯错后又能及时改错的孩子们终身保密。
多少年过去了，那几个曾经被我捉住过的小偷们，在事业上个个做得风生水起，和老师的关系比当年的许多优等生还铁！退休之后也常常在想，如果当年为了向学校的领导邀功请赏，把捉到的小偷们交予学校公开处分，亦或为了逞一时之快杀鸡儆猴，让这些小偷们在班上作公开检讨，亦或再向小偷的家长们告上一状……这些看似无可厚非的常规动作，所带来的教育效果便可想而知！极有可能，老师会成为这些孩子记恨一生的仇人，成为亲手毁了这些孩子人生的罪人！
由此可见，育人多么需要智慧，有智慧的教育才能成就每一个受教育者的美好人生！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袁福成，江苏建湖人，公务员，文学爱好者和初学者，退休后撰写的多篇文学作品在报刋、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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