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
没有月亮,暮雨更加深了夜的黑。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几点小虫迎着光盘旋,只见光点冲进冲出。雨暗暗地下着,这样的夜,这样的军营,更加给人惨淡的凄凉之感。雨渐渐大了,主帅帐篷前的哨兵不知道为什么被撤下了。树木如披着黑衣的大汉呆立不动,任凭夜雨冲刷。突然其中两棵呆立的大树却动了,缓缓向前,如鬼魅般接近帐篷。
帐篷门帘被缓缓掀开,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闪入主帅帐中。
帐篷内酒气冲天,床榻前一张桌案。案上烛光闪烁,影影绰绰。影子就像追逐的脚步,忽左忽右,捉摸不定,没有因为进入两个外人而发生改变。几样装菜的盘子东倒西歪,肉菜四散。酒杯倾覆,酒水顺着杯沿外流,滴到地面。酒坛子碎成片片,遍布桌下。看来帐中主人,在醉前一定大发脾气,扫落所有肉与菜,砸碎酒坛子。
床上睡着一人,背对帐门,鼾声如雷。二个黑影,互视一番,似乎相互鼓劲,似有当年荆轲壮士出征的豪迈。
一人手上握着匕首,却不停地颤抖着。另一人轻轻碰触了他,压低声音:“我们不先下手,明天根本凑不齐白衣白甲,还是死路一条。”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示意向前,后面那人无奈地跟上了脚步。
二人蹑手蹑脚地向麻榻移去,脚下仿佛千般重量。麻榻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却发费二人很长的时间。望着眼前壮实的背影,二人不敢掉以轻心,但是如雷鸣般的鼾声告诉他们,主帅醉了。
这时,其中一人踩上酒坛碎片,只听“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清脆得仿佛寺院里荡然飘逸的钟声,如针一般刺入二人的耳膜中。二人收住脚,身子前倾,微微下蹲,恐怕床上那人酒醒。空气顿时凝固,只听得帐篷外淅沥的雨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雨声逐渐又被鼾声替代。
后面那人差点掉落手中的匕首,二人稳住阵脚。片刻惊恐不安后,见酒醉那人并没有动静,依旧鼾声震天。便放心的对视,手中的匕首一晃,又轻步向前。二人摸到床边,举起匕首对准床上躺着人,正要用力刺下时。却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靠前人的胸前,来人一愣。
“卡,卡⋯⋯李译你搞什么鬼?”导演大喊,“冷兵器时代怎么会有枪?你到底懂不懂历史?”
“导演,冷兵器时代没有,可我有,为什么不能用?”李译慢吐吐地翻身站立,“我爸的钱可以让死人说话,何况活人还不能拥有点自己的想法吗?”
“你可以有想法,可三国不能有枪的想法。那时这玩意儿还没诞生了。”
“导演,您放心。这不是真枪,是你们道具箱里的假枪。”李译对准枪口吹了气,然后摆出一个警匪片中特有的双手持枪瞄准的姿势。
导演差点吐血,这位最大投资商的公子硬要来掺和。本来想《后三国传》给个快死的张飞,把这纨绔公子几个镜头打发走,没想到这小子不吵不闹、不争不辩的,给你来这一出。
导演气得无言以对,但碍于钱的面子也只好忍气吞声:“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可多了,我这个张飞不能死,我还得为二哥报仇血恨。最后征战四方,砍杀东吴、战败北魏,统一中原,当上皇帝。如此一来,战争场面激烈,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导演哭笑不得。
“那我们来个穿越剧,现在不是兴这个。我先穿越到唐宋时期,到少林寺学习功夫再穿越回三国,打遍天下无敌手。带领一帮光头的兵士,征东击西,很有特色,博得众多眼球。这下你看怎样?”
“也不怎样!”导演冷冷地喷出一句。
“那,要不?上个美女,貂蝉、大小乔。床戏怎样?如今为吸引观众,文戏武戏动不动上床戏,床还现成的。怎样?”李译来了个很酷的甩头。
“扯淡!”导演气极了。
“要不来个玄幻的。给我这个张飞来点摔土成兵的本事,只要我抓起一把黄土,抛向空中,泥土幻化成无数战士,腾空而起冲入乱营,多好?”
导演刚要发作,李译却又不通人情地继续说道。
“这样吧,上点感情戏。张飞是个大老粗,先设置一位漂亮的美眉,名字就叫桂花吧。然后二人,花前月下,柳畔河旁,牵着手漫步石头小路。悠远绵长,爱情就像天上的云,起起伏伏,时展时疏。导演,您看这样怎样?”李译有意加重语气。
“扯淡!纯属扯淡。”导演气得嘴角发颤:“我不搞这些,虽然商业片、无厘头、搞笑片,甚至大尺度床戏,可以博一时眼球,或许赚取大量钱财。但我要的是真情,一份感动人心的真挚而虔诚的情感。是人性,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揭示人性中的美丑,使得观众去深思人生的意义,而不是一味讨好观众的观影口味。我的电影不需要这些无谓的‘时尚元素’。”
“说得好!看来我爸的眼光不错,他一直赞赏您的为人。说投资这部电影不是因为赚钱,而是因为认识了您。对于您的直言,甚是钦佩。可我就是不信邪,如今这样金钱至上的时代,多少钱权交易,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些表演。这个张飞我愿意死。”李译躺回床上,背对帐门,鼾声如雷。
两个黑影再次鬼鬼崇崇摸到床榻边,举起匕首,手起刀落,张飞人头滚落地面。
“卡,OK!收工,夜深了大伙早点休息。”导演一脸欣喜。
“虽然我不是非常喜欢您的电影,但冲着您耿直的性子,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李译握了握导演的手,扬长而去。
冯小刚做客某论坛,直言:有那么多垃圾观众,才有了那么多垃圾电影!
话虽有缺失,但喜欢小刚导演的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