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歌
风之歌
风之释意,简单地说,就是空气的流动。
我来到风景秀美的风城,迫切希望能近距离感受强烈的空气流动所带来的刺激和快意。我站立于云山之巅的马鞍形山坳间,在古色古香的长廊之中找到了容身之处。遥望着天边,渴望远处的风。
瞬间,心头陡然升起莫名的激动,因为风来了。向着山巅扑来的风,卷曲着长长的腰身,裹挟着灰褐色的沙砾以及落叶,抬眼望去,半空中翻滚着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风卷,风卷利索地翻了个身,便遮住了半片天,天空瞬间昏暗了下来,天黑的很有些瘆人,观景的人们迅速地退到长廊内。
这口口相传中的风,果然名不虚传。
呜呜喘息的风嚎叫着呼啸而来,扑向山巅,咆哮中将那些污秽的沙砾和杂物砸向山巅裸露的岩石上,山上立刻爆发了令人恐惧的噼噼啪啪的一片巨响。几秒钟前还是青翠欲滴的灌木,顷刻间那水滴般的绿叶,便蒙上了尘垢,可怜兮兮地匍匐在岩石上。一阵紧似一阵的风,摇曳着满山的翠色,在一阵阵窸窸窣窣呻吟声中,灌木上的柔弱叶片草草结束了那依附与枝头的残生。那些峻极于天的乔木亦不能幸免,高大的树冠上的树叶,像山蜂覆巢那般凋落于山坳林野间。是萧条,还是重生?可是谁又能懂得这包裹苍天青山的心胸,谁又能理解那归于山水之间的生生死死。不是吗,那傲然居于树梢顶尖的一生美丽,忽然淡然地陨落于苍山洱海间,逐渐化为尘土。对着那曾经锦绣飘香高高在上的一生,别说它自己不能理解,就是旁观者也可能是亦悲亦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谁又能怀疑其中的哲理呢。
看来做人还是低调些为好。
天空中的阳光早已失去了方向,从云层的缝隙里挤出的光线,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初心,惊慌失措地照射着乱哄哄的天空。杂乱的阳光中,几只像枯叶飘落的无法归巢的山雀,飘飘摇摇跌落在灌木丛中。拖着尚未出窍的惊魂,躲在深深的岩石缝隙里,梳理着散乱的羽毛。天空中看不见任何振翅的生灵,不由得让人想到“千山鸟飞绝”的诗句······
这是一片萧条,但它确实起于大地,阅尽世间繁华而或烈或柔,执着山河沉浮而时轻时重。那绵延万里的群山绿了又红,红了又绿 。它始终山一程水一程地往返于四序的开幕和谢幕。任何人不知道它的故乡在哪里,当旅者孤寂地行走在斜阳西下的古道时,一阵阵轻轻吹来的晚风,温柔地拂动一头乱发时,思乡之情油然而生,这个时候人们便知道了风的故乡。
这许是诗者的凭空杜撰,但正是由风起风落,才有了后来的回红转绿。每一天都会有旅者浪迹天涯八表,而风总是他的同行者。无论这风已经拂身而过,还是漂泊于故园千里之外。
当你看懂了风起风落,思乡之情里是透心的觉悟,尽管你只是年方二八,那你已不是豆蔻少年。这便是悟。
暴戾的风仿佛要扼杀阻挡它滥施淫威的万物,再一次从云空中扑向马鞍形的山巅。鞍形山口的狭窄极大地提高了风速,高速的流风夹杂着细小的沙砾,沙砾像钢针一样射向人群。沙砾打在我的脸庞上,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下意识倒退了十几步,猫藏在朱红色的廊柱之后,就在我失态的瞬间,一只苍鹰振翅一跃,拍打着有力的双翅,像一羽黑色的箭射向暴风,冲向昏暗的天空,潇洒的翱翔中透出一股股矫健;借助盘旋上升的气流,苍鹰伸开平展的双翅,轻盈地滑翔着,平稳里闪耀出勇气和智慧。
希望的本源在于自我的行进,此刻的情景激励着我。我迎着撕裂天空的暴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迈出了一小步······,紧接着我前行了几十步。站在山巅的边沿,我扶着写有“游人注意安全”警示的栏杆,风立刻涨满了衣襟,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展翅腾飞的冲动。我闭上双眼展开双臂,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衣襟迎风哗哗飘动,此时此刻,我正全身心地享受翱翔在浩瀚的天空的快意······。我俯仰上下,几分钟前湛蓝的天,迷漫着昏暗色调,但仍然空阔无边,只不过有些压抑。环顾左右,两边的山崖绝壁,像牛角一样环抱着一条宽阔的大江。
忽然,我明白了,原来我们一行游人,是从云山的背面的半山山腰处,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轻松地登上了云山的正面,云山的脚下,是一条奔腾南去的大江。
原来登高也能如此投机,不能不说这是游览云山的些许遗憾。我不知道凡间尘世是不是如此这般。
绝壁是苍鹰生息繁衍的摇篮。鹰的双翅下,是一条从天上奔流而来的滔滔不绝湍急的江水,沿着陡峭的绝壁一泻南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暴风就与江水较上了劲。绝壁临水处,布满了大小深浅不一的孔穴罅隙。
撞向绝壁的暴风折回宽阔的江面,推波逐浪,将一江浪涛推向绝壁,水石相激轰然出声,连绵不绝,即使立于山巅也能清晰地听到。大风怂恿着大约仅有三五寸高的细浪,渐渐叠加为二三尺来高的浪涛,砸向坚硬的岩石上,岩石上即刻绽开出一朵朵高数米的扇形水花,晶莹的水花在人间留下瞬间的伟岸,水花迅速地收拢深沉的身形,汇入江水之中,继续完成那汇入大海的壮举······
也许你看过山一般的海潮,或许你近在咫尺抚摸过钱塘八月大潮,可是你曾细细想过,这潮的涌起廻旋,不正是从那一川江涛中涌出的吗。
我来到江边,用肃然起敬的目光望着渐渐隐入天际的江水。
风悄悄地走了,大地恢复平静,而我的心中却留下来一丝丝惆怅,那一条半山平坦半山崎岖的登山之路,造物主为什么会如此功利呢。
也许,生活中早已充满了投机,也许格局就是如此!只是难为了那一川江水和陪伴它苦熬年华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