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年华】| 何迅鲁作品:斫柴之苦
自古以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这七样虽缺一不可,但排在第一位的始终是柴,可见它的重要性。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用柴作为唯一的燃料,所以我家乡有放秋柴和斫冬柴之说。每到放暑假的时候,我们穷人家的孩子首要的任务就是上山砍柴,那是叫作放秋柴。去斫柴的日子每每凌晨就要起床,先要磨茅刀,然后把磨好的刀放进刀笼篰里,再带上一根扁担、一副络绳,吃过早饭,天才蒙蒙亮我和姐就出发了,爬到山上至少有五、六里路。上山路都是崎岖小道,需要翻山越岭,特别难走,脚上穿的是草鞋,不小心常常被柴根、竹尖刺破脚底,有时为了多斫点柴,还把中午饭带去,口渴了就喝山上的溪水。
记得有一次午饭后,我与砍柴的小伙伴一起在树荫下乘凉歇息,因口渴我和小华一起到溪边找水喝,突然看见在溪边不远处一条眼镜蛇蜷缩在刺棚底下,我们生怕惊动蛇而给我们造成威胁,就小心翼翼地绕着刺棚走,约离眼镜蛇五、六米远,因为心情高度紧张,眼睛只顾盯着这条蛇,一脚踩在了一块滚圆的大石头上,把我绊倒四脚朝天,惊动了眼镜蛇,它一下子竖起了象小孩手掌心一样宽大的蛇头,抬得足有一尺高,口中还发出呼呼的响声,眼睛瞪得象手电筒的灯珠,虎视眈眈紧盯我们,吓得我们俩瑟瑟发抖,我们弓着背悄悄地往后面退了十多步,然后避开危险地段返回原地,此时想找水喝的愿望已荡然无存了。
那时,家里特别穷,身上穿的都是打上补丁的短袖短裤,夏日午后的骄阳烈日,把我们都晒得黑不溜秋。而遇到下雨天,汗水裹着雨水流进眼眶,渍得眼睛又红又肿,疼得难以睁开,任由眼泪流淌。
每到下午3点左右,早上斫的柴已经晒得干了一点,我们开始捆柴,一头二捆,这样一扁担要挑四捆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脚高一脚低地挑下山来,沉重的柴担压得我弓着背,越走越迈不开脚步,被扁担压得脱了皮的肩胛钻心地疼,因此只能走一阵就放下来,歇一会再往前赶路,有时候因柴担放得太低,挑上肩后就站不起来,需要有同伴帮忙才能站立起来;有时候累得实在挪不动步了,只能无奈的蹲在地上呜呜哭上一阵,再继续艰难的前行,这时多么盼望有人能接过我的柴担呀!
到了冬天,一早出门,刺骨的寒风,冻得浑身打颤,手指和脚趾都冻得麻木了。山路上坑坑洼洼都结了冰,深一脚浅一脚,稍不留意就被滑倒,只能爬起来继续往前。附近的山头柴都被砍光了,只能越走越远。记得有一次,为了砍足一担四捆柴,我去斫刺棚里的柴,因为这种荆棘丛生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去砍柴,所以那里面的柴比较粗壮,我正全神贯注地砍着,猛然发现隐藏在里面一个蜂窝,球囊约有二十公分大小,不经意间被我触碰到,一刹那惊动了黄蜂,它们如同洪水猛兽般扑面而来,我想极速抱头逃窜,但要想在那杂草、乱石恶劣环境中脱身,谈何容易!凶狠的黄蜂似找到了美食,紧追不舍,开始用蜂刺啄我的头,幸亏我灵机一动,迅速拉开外衣纽扣,倒翻上去紧紧把头裹住,才逃过一劫。现在想起那次遭遇,还是令我不寒而栗。
刚斫回家的柴是不能燃烧的,需要有个晾晒干燥的过程,屋里地方小,只能堆放在屋外。为了防止雨天受潮腐烂,柴堆下面要铺些石块以高出地面。为了稳固,堆放柴垛要一面靠墙,柴根要朝外,柴尾朝里,每一层左、中、右各放三捆,每层堆放九捆柴,一层一层堆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中间一定要高于两边,使其成为象房子一样形状,还需要在柴与柴之间空隙处盖上柴禾,再加固以防雨天往里面灌水。堆放柴垛看似很简单的活,其实也是农民一门技术活。那时,我人很小,身单力薄,堆放柴禾堆着堆着就倒塌了,再从头开始堆,几乎每次都需要返工多次 ,爬上爬下常常累得我筋疲力尽。
唉!人已古稀,那些童年时期艰辛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仍感十分辛酸与苦涩……
作者简介:何迅鲁,生于1949年,小时顽皮,上了小学、初中、高中,高一时文革开始,有幸成为“老三届”。教过书,务过农,做过木工,经历耐人寻味。虽没有什么长进,现年逾古稀,仍然健在,还算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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