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草堂》的创作谈,附诗一首


创作能谈吗?这是我越来越怀疑的事。这种怀疑让我几乎不再读别人写下的谈诗文字。越是晚近,我发现任何人谈诗的文字,尽管有些写得天花乱坠,深奥玄妙,但根本说服不了我。反面觉得大多数说法故弄玄虚,搞出一套观念,把诗的道理整得如天外飞仙,神秘不可测。如果用这些说法检测诗歌,很多东西根本就套不上,或者说对阅读诗毫无帮助。

为此,我对自己早年振振有辞地写过那么多谈诗文字感到羞愧。如果现在还有人相信那些文字对写诗有用,更是让我惶恐不安。

现在,写作的经验告诉我,写诗一途,并没有什么恒定的道理可谈。一个诗人,其写作的动因以及变化,完全是基于他在不断写的过程中,对写作本身的体悟而出现的。他只能在自身现实的基础之上,碰上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而写诗中问题的出现则来自与自身相关的具体情况。每一个写作者,其实都有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具体情况,因而问题的生发亦彻底不同。

就像最近几年,我几乎是以无目的的态度在写诗,因而,写出的东西有很大的随意性。不少人因此在阅读后感到这些诗显得结构复杂,左绕右缠,难以把握我要干什么。只是读起来好像又能够被迷惑,觉得其中藏着深意。

其中当然藏着深意。

谁都知道,日常中能够让我们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的语言,其实不过几千个字,我们正是在对这几千个字的不断排列组合中,建立起自己与世界的对话关系。我现在真正想做的事情是,通过对字的使用,获得一种对于个体而言,有清晰、独立面目的说话形式。在这样的形式里面,不管人们能够真正体会到什么,他们至少能够感受到的应该是在我称之为一首诗的文字里面,存在着声音、节奏的通畅,也存在着文字的新异感(新异感是创作的动因),以及对世界的基本态度。

其实,我本来应该告诉人们,这不过是我在写诗之途上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原初的出发地。这里面的意思是:对于写作而言,我们从一开始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看待自己与语言的关系,以及怎样在语言的使用中体现这种关系,在这一点上,不管他在写作的生涯中绕了多大的弯,最后还得回到最初的起始点上。而每一个个体的诗人,对语言的认识不同,找到的解决方案自然不同。有些时候,越是带有独立色彩、个人认识的解决方案,其无法获得众人的认同便越是符合事物存在的一般规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能够说的话只能是: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晓得诗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话说到这儿。如果非要就写诗谈点什么东西,给出说法,我觉得我只能说出“相信自己”这样的话。我的意思是,不管一个人能够就写诗,或者能够对诗本身有什么认识,关于其社会功能的,关于其与生命的关系的,最重要一点是他必须“相信自己”。并且在这一前提下,做出对诗应该写出什么进行判断。只有这样,不管其写下的是如水白话,还是晦涩言辞,才可能从观念的角度解释的通。不然的话,很可能说得越多,对自我的欺骗越多。我现在不太想谈写诗的文字,归根结蒂,是发现骗自己这种事不能再做了。


回南天

   ——为骆家而作

雾像猫。形容。我们像什么?一百步

之外,山犹如在飘浮。我们的徒步就

像踩着潮湿走。我们说话,声音悬在

水珠上。冷么?外冷内热,像暖水壶。

哈、哈哈,习惯性的蹩脚比喻,说明

文字之虚,不如一脚泥泞。不如你的

照片中,我像农民工。只是好歹空气

里有草木的甜。让我们亢奋,两脚如

踩风火。改变骨头的年轮,让人憧憬,

翻过时间的陡坡,看到远方夕阳如钩

钓起灵魂的利比多。这当然扯得太远。

还是说说转过一处拐角,寂静带来的

雾是什么吧:缠绕着荔枝树梢,就像

是女人抱着翡翠。或者,如白虎咬噬

青龙。而我们呢?犹如窥视者,我们

一直希望看到山如何变化,呈现秘密。

有时候好像看到了,有时候,又觉得

根本没法看透。就像今天,它藏起了

自己的容颜,像狸猫一样高傲。令我

们的走,走成山的注脚,没有了自我。

          文章与诗均刊于《草堂》2016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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