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学姐有话说|被保送中国人民大学硕博连读,她说:因为探索,所以可能

“人类是宇宙漫长黑暗中的瞬间光亮。”

——BBC《Wonders of the Universe》

本期内容: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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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的是我们左手和右手的原子曾经来自不同的星球,浪漫的是我们的左手和右手终于飘散向同一个荒芜的宇宙。

而在原子的开始和原子的结束中间,它曾是你,也是我。我们存在了,相爱了。

在看到BBC这句话的十年前,我还是个对宇宙万象充满好奇的小朋友,我有一套上下册的《十万个为什么》,是在新华书店趁母上大人心情好吵着买下的。

对未知的吸引、对美的感知像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更小的时候我们都曾站在院子里,想要知道仰望的高高的墙外是怎样一个世界,在比巷口更远的远方、在屋后柳树林的后面是什么。

我试图捕捉这个世界与我的联系,从脸颊溜过的一缕温风,开了半朵的红石榴,午睡后窗帘漏过的一格格阳光,舞蹈室里前排小女孩优美的曲线,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我的感知,在形成对美的认识的同时让我想要了解更多。

但我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读完小学,上了初中,不幸名列前茅,于是考去了1600里外的Y市Y校以教(cheng)学(ji)质(zui)量(zhong)高(yao)著称的理科实验班。

当时选这个学校的原因还很浪漫——因为在海边,周末可以去看海——毕业后我认真算了一下三年总共去了两次。

啊你说什么~为什么~ 全封闭管理一周放假6小时,坐车去海边要1.5小时,去掉午饭和洗澡时间,只来得及坐在沙滩上吃套煎饼果子。高三变成4小时,周天12点考完理综16点返校自习,煎饼果子都没了。

当然,作为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孩,我一定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定要考一个好大学。我扔下了《十万个为什么》和《红楼梦》,没再拿过画笔,长风浩浩送中秋,或有闲人秉烛游,我做动能定理。

在偶尔的恍惚中一闪而过的悲哀也很快湮没了。我忘了阳光灿烂的日子,也不再试图辨别风中的密语,对以学校为圆心两公里以外的世界——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最好的时光里我背离了自己,来奔赴那唯一的、花团锦簇的大好前程。

于是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在大学快要结束的时候,范老师问我,你有什么想对学弟学妹说的话或者大学时候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写下来吧~ 瞬间有种分寸难捏的压力。

我想没有一种经验可以作为大学生活的典型和模板,也没有什么成功可以完全复制。因为虽然每天在这一方校园里擦肩而过,在同一个窗口买完粥又去同一栋教学楼,我们却都是不同的人。

如果要用一句话表述,我希望在大学可以认识你自己,发展你自己。

如果要以我为例,至少应该阐明适用的背景,于是有壹如上。

对我而言,大学是个纠偏的过程,种种成败得失都是浮于之上的表象。

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背弃了自己,而这时从高中到了大学,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父母给了已经丧失个人定位的女儿最稳妥的建议,一所省内人有口皆碑的学校,一个钱途乐观的专业。

17岁那年秋高气爽,我第一次踏进她的大门。

在习惯了于束缚之中求生存、用别人的规矩定义自己的日子里,大一生活就是高中生活的延续。

我拿着很高的GPA,参加科研项目、商业策划、社会实践各种老师和前辈说了有意义的活动,我听了很多的讲座——别人的故事最好听,自己的生活搞不赢——我挣扎着想要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来填满飞逝的时间,但在一个个光线转为暗淡的黄昏里,在一日将尽的时候,我都无法平复内心的追问:大学是什么?我的大学是什么?我每天做的究竟能给四年后带来什么?我又希望四年后是怎样一个我?

这都是别人给不了答案的问题。

习惯了标准答案的高中生在到处都是正确答案的大学里多么的手足无措。此时内心的追问仿佛终于起了作用,在看到学校关于申请“第二校园”通知的十分钟里,我从图书馆的座位上站起来,出去打了个电话。

我想大二去H校交流。爸爸开始担心这会影响我保研——一个负责的爹在女儿没有定位的时候为她考虑好了所有后路——他看了学校的章程,说我只要保持成绩就可以推免,而交流给综合成绩的判定造成很大的不确定性。家人对我要继续读研的态度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走更稳妥的道路,偏偏选择出去交流来增加风险呢?

但我也很清楚自己并非一时冲动。保研不是我读大学的目的,如果不知道继续读书是为了什么,就算推免成功对我又有什么意义?还是随波逐流、无所适从、辗转徘徊、夜夜难眠。

正所谓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我想去别的城市体验别人的大学,感受不同的高校氛围和教学模式,方才能以更加多元开放、成熟包容的视角规划我的学业生涯。

听再多别人的故事,不如讲一次自己的。

C城迎接我的是满街雨意朦胧的桂花, 班长和级长一行人在校门口等着接我入宿,严肃又热情的样子和此后一年表情包里的小疯子判若两人。

我该怎么形容这份幸运,刚好遇到了整个金融与统计学院最优秀的班级;而且得益于母校的政策,交流期间学习成绩不计入GPA,我可以不用顾虑分数地去选课学习。

在H大的故事一言难尽。没有什么不可能,无论你觉得自己行或者不行,你都是对的。

我跨年级选了几门课。其中有一门全英实验全英闭卷的国际结算,当时我还没有修国际金融和国际贸易,只想体验一波双语精品课的质量,但竟也考了和大三水平很好的同学一样94分的成绩。

我没想过对越野无感的自己会徒步从长沙途经湘潭走到株洲,两天180里。虽然在接下来一个周都下不了楼梯,队友互相嘲笑“当时报名怕不是傻了吧”,但暮色四合的莲花大桥上一枝一枝亮起的路灯真美啊。

我渐渐习惯一个晚上排出一门课的presentation,某个周正常上课考3门期中外加一篇论文。

我终于用自己喜欢的文化经济课题申到了科研项目的立项。

我发现其实可以很好地融入一个陌生的集体。我们半夜3点做PPT,周末去三馆一厅,一起报各种奇奇怪怪的环跑和求职比赛,一起送别毕业了的班导,一起参加院长的读书会因为一个章节的名字讨论出600+条微信消息······

我发现只要我愿意争取,老师就是最好的指路人。

统计学K老师跟我讲高校工作的日常,管理学C老师告诫我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至少走好当下,国际金融W老师也是我们的院长,因为读书会请过我和另一位同学共进晚餐,送过我自己写的书和《离骚》的赠言,并且在一年后成为我夏令营的推荐人,亲手签了包括我要去的人大经院在内的十几封推荐信。

······

这些都不是我在打电话的时候预想到的。我仿佛又站在儿时的院子里,墙外是什么?

“为什么不去看看呢?这次妈妈不会抓你回来了。”

对啊,站在已知和未知的边缘捕捉每一种美好的可能,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啊。

好像距离上一次恍然大悟已经过了很久,我们并非生来就会对着大家期望的样子剪裁自己的生活,但后来我忘了。

在返校以后,我一边保持GPA、准备推免所需的科研经历,一边继续寻找自己的定位。

金融是个挺好的专业,但我渐渐觉得它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在我的理解里,金融是实体经济在天花板上的投影,更纯粹,更抽象,因而仿佛少了很多深层的对社会和人的关照;它注重瞬息万变中的价值,而我更想去关注一些时间跨度长远的规律。此外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对照H校金融系的培养方案,母校的课程设置更偏向经济学,我们没有信托租赁、没有组合策略投资、也没有个人理财,取而代之的是产业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这影响到我对学科思维的架构方向。

寒假我去了趟金融中心香港,身心俱疲地回来。好像···很难说热爱。选择一个行业就是选择一种价值观、一种生活方式。均衡解是自己能做的(Talent)、社会需要的(Opportunity)、自己又想做的(Passion)TOP三位一体。

道理多么简单,实践起来又多么困难。

三四月份我问过很多老师和学长学姐,(非常地感谢亲爱的老师和前辈们热心回应了我诸多的烦扰)我该在什么城市读什么专业。分析来分析去就是要“适合自己的”。如果不是金融,那就试别的。

在五月网申的日子里,我投过各种可能的专业。财政学、企业管理、区域经济学、产业经济学、还有一直难以割舍的文学。这时候之前的努力显得非常必要,2/222的排名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去试错。我并不是很建议大家也这样宽泛选择,可能会花费很多精力,还要错失一些机遇;但对于当时定位不明的我,夏令营也是认识各种方向的机会,如果不去尝试,我一定会后悔。

收offer拒绝被拒绝二十天南北奔波,最终定下了在我喜欢的文化中心北京,在经济学研究领域顶尖的中国人民大学修读区域经济——我对城市功能和区域协调比较有兴趣。要就业的话按照城市、专业、学校依次抉择会更合适,走学术的话兴趣则是第一位的。

“人类做学术的原初目的从来不是'有什么用’,而是了解自我,了解自我所处的世界。”这个观点和我个人的追求非常契合,而且国内经济仍有许多重大事实尚未明确,一些关键的参数和关系还没有全然显露,我们的研究是迫切被需要的。三位一体,终于求得了一个阶段性的解。

在这半年的求解中我经历了种种撕裂感,无论是个人还是和家庭之间。

海院六楼窗户上倒映着蓝色窗帘和白炽灯的夜晚,我常常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黑暗发呆。我不知道哪条路适合自己,还要说服为我操心设想了稳妥规划的两个人我的放弃是值得的。不过我还是太狭隘地看待亲情了,经过种种愉快不愉快的交流,当他们终于明白我想成为我自己的时候,之前对我的种种期望就变成了想让我达到自己的期望,说到底,“爸妈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我听过很多成功的故事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当上流社会的其他女性头上装饰得像花篮,穿着比太阳伞还大的蓬蓬裙的时候,Coco Chanel 已经把帽子上的羽毛拔得只剩下一根,一身小黑裙在那个时代里恣意汪洋了——他们终于活出了自己,我们却还在为别人的故事感动。

所以我们先不谈怎么拿到高的GPA,如何安排大学的科研经历和社会实践,如何在夏令营中不做分母,这些是技术层面的问题。

成败得失都是表象,比起在大学里做成一件事,我们或许更应该去发现一个人。

由于种种原因也许每个人都曾背离过它。

大学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试错的时光,学校提供了平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纠偏,可以回归,可以认识和发展自己。

但行好路,莫问前程,我们并不需要确切地知道每天做的究竟能给四年后带来什么,就做一个非典型的人吧,只要保持对未知的好奇和对美的感知,去尝试,去热爱。

毕竟——

“我们存在的这段时间绝非无足轻重,这是最为珍贵的一个瞬间。”

——BBC《Wonders of the Universe》

在这短暂的瞬间里,人类用情感和这个物质世界发生了深刻联系,“在死去之前,我们都曾相爱过”。同时这个转瞬即逝的物种用对未知的追寻获得了时间维度上更宏大、比任何躯体都不朽的定义,它洞悉了宇宙130亿年的生命,永远追问着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站在已知和未知的边缘探索无限可能。这是我们的使命。

SDU——

我的非典型大学生活

山东大学(威海)

吕文卓

商学院2014级金融系,曾获人大、厦大、上财、央财等多所院校夏令营资格,现保送人大区域经济学硕博连读。GPA94.50,2/222,获校一等奖学金3次、2016年“第二校园”奖学金及“百优大学生”称号。科创方面担任第八届科研助理,曾获“齐鲁创业”省一等奖、SRTP校二等奖、湖南大学国家大学生创新试验立项。实习实践曾获“调研山东”省一等奖、暑期社会实践省优团队等荣誉;大二赴湖大金统院交流,院长为夏令营推荐人;大三香港见习,获500强高管推荐信。

文/吕文卓 编辑/茶色

陌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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