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泻补阴非伤阴

泽泻一药最早收载于《神农本草经》曰:“味甘寒,主风寒湿痹,乳难,消水,养五脏,益气力,肥健,久服耳目聪明,不饥,延年轻身,面生光,能行水上,一名水泻,一名芒芋,一名鹄泻,生池泽。”由其所载主治功效可粗略判断其具有补益之力。《名医别录》引:“扁鹊云:多服病人眼。”《本草正》曰:“第其性降而利,善耗真阴,久服能损目痿阴。”后世医家对泽泻补阴伤阴的见解不同。《珍珠囊补遗药性赋》中载:“泽泻利水通淋,而补阴不足”。

  泽泻的“补阴不足”理论,后世有两种理解:一为补阴分之不足,二为补阴之功用不足。若其意为补阴之功用不足,岂不是诸利尿通淋、峻下逐水药等均应有此说?何独云之。或云《药性赋》为诗歌之体裁,为与下句“治疝何难”相对,将“不足补阴”倒装成了“补阴不足”而引起了误会。《本草从新》:“泽泻善泻,古称补虚者误矣。”殊不知泽泻补阴之说在文献中早有记载,如《名医别录》中说其“补虚损”,《药性本草》云其“主肾虚”,但明清以来的本草书中,只云其利水之功而淡其补阴之功矣。

生长环境

  泽泻生于沼泽盐碱地中。泽指沼泽,泻谓盐碱地。由于其生长于沼泽边缘之地故称之为泽泻。泽泻春时丛生于浅水之中,一株独茎直上,秋时白花作丛。泽泻生长于沼泽之地,独茎而长,不为水困,生于水中必能利水可知矣。且由其生于沼泽,直茎上升,不为水气所困,可明泽泻能带动正常气血津液从浊邪中上升。由此可推知泽泻有泌别清浊功效。

四气五味

  泽泻秉地之燥气,天之寒气以生,故气甘寒,且味淡。通常甘味药多具补性,归脾经。脾胃者土也,土者治中央,以灌四旁,为万物生化之终始,故云甘味能补,能和,能缓。在“五行生化论”中认为甘味由土与水相合所生,土应脾为其主位,水应肾为其客位,故而甘味先入脾,次则入肾,故甘味累极则归肾,水气积聚而成咸味,味咸而具泻下之功矣。如唐容川所云:“苦之极者,反得水性,若微苦者则犹存火之本性,故能补火。”苦味如此,甘味亦如此也。推之泽泻秉甘味之极者,故可利水矣,况泽泻生于水中且具淡渗之性利水必然矣。然药之性须合气味形态以论,不可偏执一端而云。泽泻味甘寒,符合叶天士甘寒养阴之法,其养阴可知矣。思甘之平者,入脾而补虚,甘之极者入肾而利水去浊,虽不同,但甘之极者仍甘味矣,本性必不移,但补之形式抑或是补之多少变化也。然草药皆兵,驱邪并非单打独斗,必与他药相伍,如此则其性会因相伍之药不同、相伍之药量不同、其自身之量不同而有差异矣,单论之难免有牵强尔。

形态

  就其形态而言,泽泻药用其块茎,块茎多细孔,与根性相差无几。根中多孔窍,是吸引水气以上达苗叶之孔道,故根性主上升,而泽泻之块茎亦多孔窍,亦引津上资苗,故亦升矣。泽泻的叶子为圆形,根据天圆地方的象形思维,天为阳,阳主升主动,则其主升可知。正如陈修园云:“泽泻生于水中而上升,能启水阴之气上滋中地。”

  山泽通气,此物能行在下之水,随泽气而上升,又能使在上之水随气通调而下泻,故名泽泻。李时珍认为“淡渗之药,俱皆上行而后下降”,皆知水停为水,水散为气,如水之上升成云,云之下降变雨,而能宣发上升者,火性也,故知气即体,水即源,火即用,用不离体,体不离源。泽泻之功,体用备矣,故以火之用能引水精上资,水气先上而后下。泽泻利水之功无疑,然《本经疏证》云:“凡利水者当辨其水之生熟矣,何谓生熟?已经输脾归肺者,熟水也;未经输脾归肺者,生水也。熟水已曾泌别精华,但存水质,故直达之,使下出可矣;生水者天真未离,精华未去,故必引之使上而后下,乃不失其常耳。淡渗之物皆行生水者也,较之直使下降者不同。”此即指出泽泻类淡渗之品先引生水中之水精上荣而后下浊水,与猪苓等直下熟水有异。观五苓散利小水,水去而干,津液自当少而无以润口,其不渴者,非利中有补耶?知水唯化后而能润,有水留不化而仍渴。且小水之所以不利,以膀胱之有邪火。膀胱有邪火,火灼津干而气亦不上腾津液而口渴。泽泻于五苓散中逐邪火、泻邪水而存真水,邪去水自升,水升津自润也。在六味地黄丸中,泽泻之功效亦利中有补,正如《本草纲目》云:“古人用补药必兼泻邪,邪去则补药得力,一辟一阖,此乃玄妙。后世不知此理,专一于补,所以久服此致偏胜之害矣。”六味地黄丸乃肾虚培补之药,泽泻既利肾浊又可引清气上升,若单纯利水伤阴之品断不会伍之。人之水有二,一为真水,二为邪水。若人体内邪水滞留为患,真水困阻,则泽泻总之最宜,因其性可泌别清浊,于邪水中升真水、祛邪水。张景岳云:“泽泻以利阴中之滞”,《本草蒙荃》谓之能“去留垢”。正所谓“真水胜一分则邪水少一分”。

  泽泻利水而具升清之性,故孤立的认为其补阴伤阴是不全面的。其以淡渗之性为主,兼以补阴,且其补阴伤阴之功须因方、因量、因炮制而论。如泽泻与补阴药相伍则可协助补阴,若与祛邪药相伍则可协助祛邪,不同的配伍、服药方法不同,其功效亦不同。所以,临床应用泽泻需择因制宜。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