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了一万年的柔软的雪，久了，也就成了石头。

临时起意想去趟峨眉山，之后便赶往半山腰的一家客栈投宿，却也无别事——只是弹了首曲子，喝了几杯薄酒，彼此讲了几句闲话。九月的峨眉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热闹，依山而筑的客舍七八所，只得我们几人。漫山寂寥，寒气弥漫，就着残灯彼此聊了几句，都开始觉得有点儿冷。

也不是一定要上峨眉

也不是一定要燃彻夜的灯

在哪儿不是人间呢

溪水从天上一直流到这儿

被山人舀起煮沸时

远山的雪，偶尔也如梦中乍醒

「原来已是今生了啊……

原来，我已被送至此人温暖的胃，

途经他的眼睛却滚烫。」

事实上

我们心知肚明

那雪，是轻易不能跌落下来的

那雪，毋宁说是致命的骊歌

你与之一样

如同堆了一万年的柔软的雪

久了，也就成了石头

透明的石头

心事历历在目，却已不可触

不可触，不可触

遂为你作这无用而多情的叮咛语

谁又曾，寒夜悄记取？

——《叮咛语》

虽然夜里有些冷，但隔日总是好天气。清早醒来，从窗户外一眼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山，屋檐依次叠远，这样的好天气里，总能让人想跋涉而去。

刘辰翁的《柳梢青》里说，「山中岁月，海上心情。」不知情的人读到这句，还以为他是在歌山吟海，以为他竟沉醉其中——实则山中岁月早已作古，海上心情更是终日风浪，让人心绪憔悴罢了。

挈衣燃灯峨眉夜，长坐为君一叮咛。惟愿多年后，大家总能这样长谈如旧。

音乐：神思者

诗文：李倦容

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