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二题】满街绿桶&会睡觉的李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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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街绿桶

中午,印思太太站在车库门口,正在撕纸壳,撕成小块,丢进自己家的垃圾桶。澳洲的垃圾车,只倒桶;桶里垃圾卡住了,出不来,由桶负责。见我外出,印思太太马上积极打招呼。她知道我只懂“哈喽”“三克油”等单词,但总要说一大串。我不能辜负她的热情,就瞎猜她的意思,用汉语回复,她若听不明白,也会猜。

印思太太指着蓝桶和绿桶说话,做了个倾倒的动作。我也指着蓝桶和绿桶说话:“这个'噎死’那个'喽’!”
她是问我:“明天倒垃圾,该推蓝桶还是绿桶?”我说:“该推蓝桶,不该推绿桶。”印思太太点点头。我们都猜懂了。彼此没有提到黄桶,因为黄桶,每个垃圾日,必推,即,要么黄加蓝,要么黄加绿。垃圾分类,就是这样规定的。

晚间归家,印思太太的垃圾桶没有推出来。车库门已经关了。可能她还在里面撕纸壳呢!

沿街留意了一下,家家户户,黄桶都出门排队了,另外那只,全部推成了绿桶。 哎呀,墨尔本的居民一贯粗心,只要第一家推错了,第二家探头一看,跟着错。一直错下去。结果,一条街都错了。这场喜剧每周重演,每次错法不同。如果时间早,主妇探头看了许多次,外面没有桶,她就不忙推,非等到第一家,好跟。

有一家白人,同样是糊涂人,但是,是糊涂人中的明白人——推了绿桶,也推了蓝桶,明天供垃圾车自己选,选剩下的,就是推错的。

担心印思太太看见满街的绿桶,也错推。我按响了她的门铃,告诉她:绿桶,“喽”;蓝桶,“噎死”!她居然用,从我这里偷学到的汉语,朗声回答:“谢谢!”彼此哈哈一笑,轻轻来了一回拥抱,脚一滑,差点误接一个大力神吻。

会睡觉的李子树

墨尔本的巴洛是马来西亚华裔;妻子林蓉是中国人。两人先后获得绿卡后,生了个小孩,是澳洲籍。一家三口,三种国籍,使用三种语言。这种家庭不少。生活在一起,不但不别扭,反而很提神。

巴洛和林蓉,应小孩的要求,在前院种了一棵李子树。

当地的市政职员,不定期到各居民区视察,在那棵李子树下,画了一道白圈。那是一种标志,说,你家的树,种在了不该种的地方。如果画三次,就不画了,变成罚款。

三人立刻召开了一次团结的小会,又召开了一次胜利的小会,会上给予小孩充分的参政议政(家政)机会。两会结束后,公布决议:把李子树撤回花盆里;上网求助。

我家当时有喜事,没空浏览社区网。十几天后看见消息,赶紧追问:“树还在吗?”

巴洛答:“在倒是在,不晓得死没死;可能半死不活了。”林蓉问:“你们要不要嘛?”

我和妻子同声回答:“要!怎么不要!”

立刻驱车拖回了枯枝般的李子树,栽好,就栽在前院里。不同的小区有不同的规划。本小区对树木的位置没有限制,前院后院随便栽。栽好不算完,重点是实施抢救:喂水,吃补药——灌粪,一天五顿,干稀搭配,少吃多餐。

很快冬天来临,李子树似乎死定了。春天过后,李子树完全死硬了,枝叶干了脆了。我们并不在意,认定没有死,就是没有死;死了也会活转来。继续抢救。盛夏,李子树的枯枝上,终于冒出了几点嫩芽。它活了。我们家没有养不活的东西!见惯了,也不是很意外。

赶紧发微信,告诉巴洛、林蓉和小孩:李子树活得好好的,暂时替你们养着,且不以一年两年为限,也不以一届两届为限!

林蓉和小孩急忙赶来观树,兼取经。晚霞映红了二人的脸,有点像刚被谁搧过大耳光。

巴洛没来。嗯——?马来西亚华裔持续下降,华侨领袖号召实施一夫多妻制。他回国很多天了。唉——!

关于养树(或养别的什么)经,我们只有一条:坚信它是活的,只是睡着了。那么,一直喂水,吃补药,总之,善待生命。它为了对得起我们,就会挣扎着醒来,并且,努力活下去,直到亭亭玉立,活出个树样来!

只是不知道巴洛还回来不回来。

弘原作者 | 李双

澳大利亚·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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