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80）从用人看资质
读通鉴（180）汉顺帝的资质不高
阳嘉二年癸酉，公元133年
春，正月，诏公车征郎顗，问他灾异的原因。郎顗上奏章说："三公上应天上的台阶，不同于元首，政失其道，则寒阴反季节而来。如今三公在位，只是竞托虚名，心里无没有什么负担地得到累钟之高奉，却无天下之忧。栖迟偃仰，经常请病假相休息就休息，接到策文，得陛下赐钱，马上就能起来，什么疾病这么容易而就快速治愈！以这种状态消伏灾眚，兴致升平，怎么可能得到！今选牧、守，委任三府；长吏不良，却归罪于州、郡，州、郡有失，岂得不归责推举的人！而陛下对他们越加优待，人性就越加怠慢，所谓'大网疏，小网数'。三公都不是臣的仇敌，臣也不是狂夫之作，所以发愤忘食，恳恳不已陈述的原因，是知道朝廷想要致兴平。臣书不择言，死不敢恨！"
因条便宜七事："
一，园陵火灾，宜念百姓之劳苦，停止缮修之役。
二，立春以后阴寒失节，气候反常，宜采纳良臣，以助圣化。
三，今年少阳之年，春当旱，夏必有水，宜遵前典，惟节惟约。
四，去年八月，荧惑出入轩辕，宜简出宫女，准许他们嫁人。
五，去年闰十月，有白气从西方天苑趋参左足，入玉井，恐怕立秋以后，将有羌寇反叛暴戾之患，宜预先宣告诸郡，严为备御。
六，今月十四日乙卯，白虹贯日，宜令中外官司，并须立秋然后拷问审理大案。
七，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已经历了三个阶段，应该在幅修改法令，有所变更。
王者顺应天象，就好比从春天到夏天，改青色的衣服换上红色的。自文帝废肉刑，适用三百年，而轻微之禁，渐渐已积成大过。王者之法，譬犹江、河，当使易避而难犯。"
二月，郎顗再次上书荐黄琼、李固，以为宜加擢用。又言："自冬涉春，一直没有下雨，数次有西风，反逆时节，朝廷劳心，广为祷祈，荐祭山川，暴龙移市。臣闻皇天感物，不为伪动；灾变应人，要在责己。如果令雨可请求而降，设祭就能消水灾，则岂不是年年丰调雨顺，太平可待。然而灾害不息的原因，原因不在这里。"书奏，皇上特拜郎顗为郎中；他辞病不就任。
三月，命匈奴中郎将赵稠调遣从事领南匈奴骑兵出塞击鲜卑，击破。
当初，皇帝之得立，乳母宋娥与其出力谋划，皇帝封宋娥为山阳君，又封执金吾梁商的儿子梁冀为襄邑侯。
尚书令左雄上密奏说："高皇帝约，非刘氏不封王，非有功不封侯。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人，遂致地震之异。永建二年封阴谋之功，又有日食之变。懂数理的术士，都归咎于这些不恰当的封爵。今青州饥虚，盗贼未息，诚不宜追寻小恩，亏失大典。"皇帝下诏不听。
左雄再次劝谏说："臣闻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恶谗言阿谀，然而历世之患，没有不是忠正得罪，谗谀获得好处，因为听忠言难，顺从阿谀容易。受刑获罪，人情之所甚恶，得贵邀宠，人情之所追求，是以时俗为忠者少而练习阿谀者多。故令人主数闻其美，稀知其过，迷而不悟，以至于危亡。臣伏见诏书，顾念阿母旧德宿恩，欲特加显赏。案尚书故事，无乳母封爵得邑的制度，只先帝时阿母王圣封为野王君，王圣制造谗言贼废立之祸，生为天下所切齿恨，死为海内所欢快。桀、纣贵为天子，而庸仆都羞于与他们站在一道，以其无义；伯夷、叔齐贱为匹夫，而王侯争与为伍者，以其有德行。今阿母躬蹈俭约，以身率下，众官员和百姓，莫不向风。而与王圣相同获得爵号，惧违本操，失其常愿。臣愚以为凡人之心，理不相远，其所不安，古今相同。百姓深惩王圣倾覆之祸，民萌之命危于累卵，常惧时世上再有此类人，怵惕之念未离于心，恐惧之言未绝乎口。乞如前议，一年以千万给奉阿母，内足以尽恩爱之欢，外可不为吏民所怪。梁冀的封侯，事非机急，也应该过了灾顾之运，然后平议可否恰当。"于是梁冀的父亲梁商让还梁冀封侯；书十余次上达，皇帝才听从。
注：左雄很坚持，不同意非功封侯，皇帝不能随心而用国家公器树无谓的私恩。乳母封侯，前面安帝时有一个王圣，为何王圣得封？顺帝也要封乳母？帝王家的宫殿里男孩子是十分危险，要想保住一个皇子，不让别人下毒，第一责任人是乳母。而安帝也好，顺帝也好，都不是自己亲生母亲喂养长大的，活下来靠的就乳母了。
左雄担心这一旦成为了制度习惯，后面就乳母争雄，非常多事的后宫就会更加乱，大家都要争着入宫做乳母了。政权本来就被女谒、宦官、佥人当作玩器。
所以王夫之叹息说：天下不治，都说是有君无臣，诚有不世出之君矣，岂患无臣哉！所谓有君者，君在中材以上，可与为善，而庸谫之臣，无能成其美而遏其恶也，则顺帝是已。
夏，四月，己亥，京师地震。五月，庚子，下诏群公、卿士各直言政治过失，仍各举敦朴士一人。左雄再次上疏说："先帝封野王君，汉阳地震，今封山阳君而京城又地震，专政在阴，其灾尤大。臣前后说了很多蠢话，封爵至重，王者可以给人以财，不可以官，宜还阿母之封以堵塞灾异。今梁冀已高让，山阳君亦宜崇其本节。"左雄言切至，乳母宋娥亦畏惧辞让。而皇帝恋恋不能已，最后还是封赏。
这时，大司农刘据以职事被谴责，召到尚书，传讯者呼叫摧促，又加以捶扑。左雄上书："九卿之位亚于三公，班列于大臣，行有佩玉之节，动有学者之礼仪。孝明皇帝开始有扑打之罚，皆非古典。"皇帝采纳，是后九卿无复捶扑。
注：皇帝呢，总想着建立私恩，不是以天下为重，左雄的话对不对，顺帝心里是知道的，所以他就有选择性的采纳。
戊午，司空王龚免职。六月，辛未，以太常鲁国孔扶为司空。
丁丑，洛阳宣德亭地面裂开，长八十五丈；皇帝引公卿所举敦朴之士，使之对策，及特问以当世之敝病，为政所宜。
李固对答说："之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封爵阿母，因造妖孽，改乱嫡嗣，以至于令圣躬狼狈，亲遇其艰。既拔自困殆，龙兴即位，天下喁喁，属望风政。积敝之后，易致中兴，诚当沛然思惟善道，而论者却说：'如今之事，又跟从前一样'。臣伏在草泽，痛心伤臆！实以汉兴以来三百余年，贤圣相继十八任圣主，岂无阿乳之恩，哪个会忘贵爵之宠？然上畏天威，俯案经典，知义不可，故不封。如今宋阿母虽有大功、勤谨之德，但加赏赐，足以酬其劳苦；至于裂土开国，实乖旧典。闻阿母体性谦虚，必有逊让，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高，使成万安之福。
多少贵妃、皇后之家之所以少有完全的，岂是天性当然？都是因为爵位尊显，总获权柄，天道恶盈，这些人又不知自损，故致颠仆。先帝宠遇皇后阎氏，提升其家族人位号太迅疾，故其受祸曾不旋时，《老子》曰：'其进锐者其退速也。'今梁氏亲为椒房，礼制所不应以其父为臣，尊以高爵，这尚是应该；而子弟群众，荣显兼加，永平、建初那个时代，殆不如此。应该让步兵校尉梁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使权去外戚，政归国家，岂不休乎！
又，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不参与考察孝廉，以其秉威权，容请托故。而如今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势振天下，子弟禄任，已没有限极，虽外假托谦默，不干州郡，而谄伪之徒，望风进举。如今可为这个设一个常用禁制，同之中臣。当初馆陶公主为儿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以轻厚赐，重薄位者，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啊。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候羊迪等，无它功德，初拜便实职，此虽小失而渐坏旧章。先圣法度，所宜坚守，故政教一跌，百年不复。《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瘅'，疯刺周王变祖法度，故使天下民众将尽病苦。
如今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斗为天之喉舌，尚书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乎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权尊势重，责之所归，若他们不能有公平心，灾眚必至，诚宜审择其人，以毗圣政。如今与陛下共治天下的，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刺史、二千石，外统职事，内受法则。标杆弯曲者影子必邪，源清者水流必洁，犹叩击树本，百枝皆动。由此言之，本朝号令，岂能有差错！天下之纪纲，当今之急务。
天下人君之有政权，犹水之有堤坊。堤坊完全，虽遭雨水霖潦，不能为变。政教一立，暂遭凶年，不足为忧。诚令堤防穿漏，万夫同力，不能复救；政教一坏，贤智驰鹜，不能复还。今堤防虽坚，渐有孔穴。就好像一个人的身体，本朝廷，心腹，州、郡是四肢，心腹痛则四肢不举。故臣之所忧，在腹心之疾，非四肢之患。苟坚堤防，务政教，先安心腹，整理本朝，虽有寇贼、水旱之变，不足介意；诚令堤防坏漏，心腹有疾，虽无水旱之灾，天下固然可以忧患。应该罢退宦官，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德者省事左右，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厌塞，天下升平可致！"
扶风功曹马融对说："今科条品制，四时禁令，所以承天顺民，都完备，不可再增加。然而天犹有不平之效，民犹有咨嗟之怨的原因，百姓屡闻恩泽之声，而未见惠和之实。古之足民者，非能家赡而人足，量其财用，为之制度。故嫁娶之礼俭，则婚者按天时；丧制之礼约，则终者掩藏矣；不夺其时，则农夫利矣。夫妻子以累其心，产业以重其志，舍此而为非者，有必不多矣！"
注：马融这种人最讨厌的，他所谓建议，你去做也不足以救弊，宣传这种东西，又有会惑乱人心，乱风化，这种人王夫之称为言而似是而实非。
太史令南阳张衡对策说："自初举孝廉，迄今二百多年，皆先孝行；行有余力，始学文法。辛卯诏书，以能章句、奏案为限；虽有至孝，犹不应科，此弃本而取末。曾子长于孝，然实鲁钝，文学不若游、夏，政事不若冉、季。今欲使一人兼之，苟外有可观，内必有阙，则违选举孝廉的最终目标。而且郡国守相，剖符宁境，为国大臣，一旦免黜十有余人，吏民罢于送迎之役，新故交际，公私放滥，或临政为百姓所便而以小过免之，是为夺民父母使嗟号也。《易》不远复，《论》不惮改，朋友交接且不宿过，况于帝王，承天理物，以天下为公者乎！中间以来，妖星见于上，震裂著于下，天诫详矣，可为寒心。明者消祸于未萌。今既见矣，修政恐惧，则祸转为福矣。"
注：张衡这是反对左雄的改革，左雄是务实派，张衡是保守派。
皇上审览众人的对策，认为李固为第一，即时出阿母还舍，诸常侍悉叩头谢罪，朝廷肃然。以固为议郎；而阿母、宦者皆疾痛李固，写密信构陷李固的罪。事从中书省下达（未经尚书），大司农南郡黄尚等请求于梁商，仆射黄琼复救明其事。很久才得释放，出任洛阳令，李固弃官归汉中。
马融博通经籍，美文辞；对奏，亦拜议郎。
张衡善属文，通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作浑天仪，著《灵宪》。性恬憺，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
太尉庞参，在三公中最名忠直，数次为左右所毁。碰所举用的人忤逆皇帝的旨意，司隶校尉承风查案。这时当正要举办茂才、孝廉，庞参因被弹奏，称疾不参加。
广汉上计掾段恭借会上书："伏见道路行人、农夫、织妇皆说：'太尉参竭忠尽节，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群邪之间，自处中伤之地。'以谗佞伤毁忠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诫也！当年白起赐死，诸侯酌酒相贺；季子来归，鲁人喜其纾难。国以贤治，君以忠安。今天下全都欣陛下有此忠贤，愿一直宠任以安社稷。"书奏，下诏即遣小黄门视庞参疾病，太医致羊酒。后来庞参夫人仇恨前妻所生的儿子，投于井而杀掉；雒阳令祝良奏庞参有罪。秋，七月，己未（20日），庞参竟以灾异免职。
注：庞参家里的事就看出这个人做事如何，老婆能把前妻的儿子投井杀了，这家里是要多乱，怎么能担任三公大任，还有忠直之名。
八月，己巳，以大鸿胪施延为太尉。
鲜卑寇马城，代郡太守出击，不能攻克。很快，其至鞬死。鲜卑由是抄盗差稀。